”
是真的沒收拾。
茶幾和桌上橫七豎八倒著幾只空酒瓶,趙東大清早接到個什麼電話就走了,沙發上有被壓過的痕跡,空調毯也散落在一邊,看就知道有人在那兒睡過。
霍驍進屋一瞧,意外地挑眉。
俞銳拎著垃圾桶把酒瓶收了,往臥室走:“你們自便,我去收拾行李,二十分鐘后出發。”
侯亮亮第一次來人家里,不敢亂動也不敢亂看,老老實實拎上早餐就往露臺去。
霍驍卻不一樣,屋里屋外來回逛,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
霍驍是八院麻醉科副主任,也是俞銳除趙東外,另一位損友。
初中時兩人不打不相識,高考前霍驍轉學去了外地,直到前幾年霍驍留學歸國,兩人才又在八院湊到一起。
“深夜買醉,你這是受什麼打擊了?”俞銳在衛生間刷牙,霍驍就倚在門邊開始八卦。
俞銳吐掉嘴里的泡沫,透過墻面鏡子跟他對視,眉梢微挑著,不答反問:“神經科學研討會,你一個麻醉科的跑去干嘛?不會剛好是為了躲什麼人吧?”
一擊命中,霍驍抬手沖他指了指,又點點頭,然后拐到露臺逗猴子去了。
要算起來,這倆人認識也有小二十年了,吵架斗嘴卻始終沒停過,專挑對方痛腳踩。
北城夏季酷暑難耐,研討會加路上往返至少得五天,白海棠持續這麼多天不澆水,枝葉和花苞都得打蔫兒。
俞銳收完行李出來,惦記著自己的花,也跟了過去。
露臺是裝了自動澆水系統的,手機遠程也能操控,不過平時一般沒打開。
俞銳啟動系統,用手機操作調試了一遍,又沿著樹根重新鋪滿一層肥料。
霍驍‘嘶’一聲吐槽:“你一個大男人,居然還有閑情逸致養花?”
手上沾了灰和泥,俞銳站在水池前洗手:“這有什麼奇怪的,你一個大男人還追星,不是更稀奇?”
侯亮亮聽他倆斗嘴都聽習慣了,兩人平時說話風格就這樣,一個比一個嗆。
但再怎麼看侯亮亮都不認為,他俞哥是個會養花養草的人,還養得如此寶貝,連高科技都用上了。
所以出門都走到樓梯口了,侯亮亮靈光一閃,突然轉頭問道:“俞哥,你養的那花我看著有點眼熟,該不會是我們學校以前種的那種白海棠吧?”
其實在這之前,侯亮亮也沒真的見過這種白海棠,他只在醫大校刊里瞄過幾眼,自己也不確定。
俞銳也是沒想到能被侯亮亮認出來,他鎖上門走在最后,應了聲:“嗯,是同一種。”
侯亮亮接著又說:“難怪呢,我就說嘛,這個品種的白海棠,據說只有在老校區的情人坡種過,國內別的地方好像都沒有。”
事實的確如此。
那是經過特殊培植的品種,能四季開花。俞銳也是養了好多盆,養了十幾年,最后才活了這麼三株。
“情人坡?”
剛被堵了一嘴的霍驍,像是抓到什麼關鍵詞,“我聽說白海棠代表苦戀,寓意求而不得。你們學校的人是怎麼想的,在情人坡種白海棠?”
“可不是嘛,一聽就不吉利。”侯亮亮沿著扶梯下樓,邊走邊說,“所以前幾年老校區整修的時候,學長學姐們一致投票要求換掉,現在就一株都沒有了。”
俞銳沒接話,嫌他倆墨跡,出單元樓直接邁步走到了最前面。
本質上俞銳是個極其念舊的人,杏林苑住十幾年不肯搬,鋼筆用到掉漆也不肯換,就連學校里連根拔除的花也要養到家里。
這一點霍驍自然也清楚。
但輸人不輸陣,霍驍‘嘖’了聲,涼颼颼道:“這麼說來,某些人把這花捧回家里,還養得跟親兒子一樣,可能就是喜歡那種自虐的感覺吧。”
霍驍搭著侯亮亮肩膀,嗓門兒拔高了故意沖前面人喊:“我說的對吧,小猴子。”
莫名被引入燒身,小猴子癱著一張臉,并不想接話,只能“嘿嘿”干笑兩聲。
“那某些人偷偷摸摸,滿世界追著參加別人的演奏會,卻連張臉都不敢露,豈不是更自虐?”俞銳將行李放到后備箱,拉開車門,長腿一抬坐到后排位置。
霍驍搖著頭‘嘖嘖’兩聲。
啟動車后,他又沖身旁的侯亮亮說:“誒,小猴子。聽說你想跟你俞哥是吧?”
黑色越野迅速駛離小區,侯亮亮扭頭看他,‘昂’了一聲。
“驍哥給你個建議。”霍驍打著方向盤,勾唇一笑,“找點你俞哥讀書時候的黑料,威逼利誘,保準管用。”
當著本尊的面說這話,怕是不想在神外混了。
侯亮亮靠回椅子,坐得規規矩矩:“呵呵,我俞哥哪兒有什麼黑歷史啊,驍哥你別開玩笑了。”
他心里一陣白眼,你倆放冷箭也別捎上我啊,我可是無辜的。
“嘖——,現在不都流行考古嗎,”霍驍搖了搖頭,權當后排的人不存在,“回頭找找你們醫大以前的校內論壇還有人人貼吧,保不齊就能發現點蛛絲馬跡啥的呢,像你俞哥這樣的,在學校還能沒點人氣?”
俞銳閉著眼在休息,這會兒睜開眼,笑了聲說:“要說人氣,誰能比得上你的人氣?”
他從車里翻出眼罩和耳塞,提醒道:“新聞熱搜榜牢牢掛了一天一夜,連八院都跟著你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