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房間吧。”許言到了林峋身邊,和他道。
在兩人的友誼里,因為許言的性格緣故,兩人的關系一直是林峋遷就許言的狀態。而因為許言的身世,林峋又比他虛長了幾個月,他也一直就這樣遷就著許言,這是他寵許言的方式。
而現在,許言就站在他的身邊,他沒有和以前那樣強勢和自我,他心平氣和的同時,眼睛中帶著些脆弱和哀求,在許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林峋的心像是被擰成碎片,他下意識點了點頭,卻沒有動。
許言見他沒有動,抬手想要推一推他,但是手在抬起來的時候,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就把手又垂在了身側。他手垂在身側,手指有些無措地捏了捏,動了動唇,想要開口再說什麼。而看著許言這個樣子,林峋收回在他身上的目光,轉身走進了他的房間里。
在林峋走進他的房間后,許言回頭看了索彧一眼,也起身進了他的房間。
林峋的房間沒有開燈。他喜歡在玩兒游戲的時候關著燈,盡管對眼睛不好,但他卻說這樣才有玩兒游戲的氛圍。他這樣說這樣做,許言從來沒有任何意見,都是隨著他的。其實有時候細想,許言雖然年紀小一些,可是好像他也在一些他見不著的地方遷就著他。
林峋進門后,打開了房間的燈。燈光一亮,兩人之間的隔著的空隙就變得清晰了起來,許言感覺他和林峋同處的一個空間,正在破碎和搖搖欲墜。
林峋在開了燈后,就站在了那里,許言也沒再繼續往前走,他也站在了那里,抬眼看向了林峋。
在看到林峋,看著他的眼睛時,許言一時間不知道從哪兒開始說了。可是林峋在等著,甚至說他的眼底在壓抑著他的躁動憤怒,強迫自己耐心地等著,許言必須抓緊時間。
“我和舅舅在一起了。”許言道。
許言說完,林峋的目光在那麼一瞬間,變得渺遠而無神。
如果剛才他還在心里想著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想著各種借口理由給兩人的吻開脫的話,那現在,許言直接給他判了死刑。
林峋一時間竟有些平靜。
因為事情太過荒謬,他竟然平靜了下來。就像是你在做夢的時候,一些光怪陸離的情節,你就算是在夢中也知道這是假的,所以情緒不會有什麼起伏那樣。
可是現在和夢不太一樣,他將自己包裹了起來,可是許言說的話,話里的信息像刀片一樣割開了他的防御,毫不留情地插在了他的心上。
“為什麼?”林峋問。
這是他最想問的。他不想問他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也不想問他們是否幸福,更不想知道他們戀愛的任何細節,他就想知道為什麼。
因為在他這里,他想不到自己的好朋友和舅舅竟然是同性戀。許言明明一直是跟他在一起的,他雖然對女生沒有興趣,但他也從來沒有對男生產生過興趣啊。舅舅更是不用說,他雖然最近幾年沒怎麼談戀愛,可是以前的伴侶全都是女的啊。
他模棱兩可地問了一個問題,而這個問題,其實可以細分成很多個問題來。但是這些問題不需要太細分,許言一個回答就回答了所有。
“我一直是喜歡男生的。”許言說。
林峋僵直的身體一抖。
“在遇到舅舅前,我喜歡的人一直是你。”許言道。
林峋徹底沒有了動作。
而許言看著林峋的樣子,不管他現在是惡心他還是厭惡他,他必須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但是事情有好多,得從哪兒講起呢。許言想了想,從他父母去世的時候講了起來。
許言父母去世的事情,他很少會提,在他父母去世以后,這個世界上就沒他們兩個了,許言盡量不去提,也盡量不去想,他想就在這個世界上抓住一根繩子,沿著那根繩子往前走。
林峋就是那根繩子。
這也怨不得許言,他的身世太特殊了。他父親原本就是私生子,他在許家的生活基本上也是以父母為主,和他的其他親戚幾乎沒什麼感情往來。在父親死后,他和許家就脫了節,他有血緣親人,但卻沒有血緣親情。他的感情唯一的抓口,就是林峋。
許言和林峋做了十幾年的朋友,他們之間的相處已經形成了固定的模式,如果他父母不去世,可能他們兩人一輩子的相處模式都不會變。但是許言父母去世了,他在這個世界的感情失衡了,那麼他需要釋放和吸收更多的感情來平衡,他只能從林峋身上獲得。就這樣,感情在一次次的量變中變質了。
許言唾棄過自己,他不應該因為林峋對他的幫助和喜歡轉而把他的感情轉變成一種令林峋厭惡惡心的情感。但是他控制不住,感情像是水流,只有往前沒有往后。
他也就在這種唾棄和痛苦中,一直和林峋做了這麼多年的朋友。
而在和林峋做了這麼多朋友的這些年里,許言從沒有想過告知林峋自己心意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