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索彧回國,卻也已經年近而立,也過了那種想熱鬧的年紀。偏偏家里也沒有孩子或者是小輩,所以相對來說,索家的年過得挺程序化的。
在索彧說完后,許言眼睫垂了垂,應了一聲。
“哦。”
“你呢?”索彧問。
索彧問完,許言的眼睫重新抬了起來。不光眼睫抬起,他的身體也坐直了,他看著索彧,道:“我家過年很熱鬧。”
許言說的熱鬧,自然是他父母在的時候的熱鬧。
“那天早起先是收拾房間,然后一起吃飯。吃過飯后,會去拿春聯貼春聯。春聯貼完之后,開始準備年夜飯。我爸媽平時不做飯,但是過年會做一次,而且會包餃子,然后我們一起吃年夜飯。”
說是熱鬧,但走得也是普通人過年的普通程序。可是許言回想起來,是真的覺得熱鬧。他說著說著,似乎又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和“熱鬧”的形容有些不搭。
說完后,許言抬手捏了捏耳朵,笑了一聲。
“好像也沒多熱鬧。”
許言說完,他抬頭看向索彧,道:“但是很開心。”
說到這里,許言語氣一頓,他望著索彧道。
“現在我也很開心。”
他在說著話的時候,微彎了彎腰,因為彎腰,他的身體又湊近來了一些。在湊過來時,他的眼睛看著他,在明亮的燈光下,索彧能看清楚他眼睛里閃爍的每一絲的情緒。
他的開心分了兩層。有渺遠的過去的回憶的開心,有現在的他陪伴著他的開心,兩種開心疊加在一起,讓他漆黑的雙瞳都有些流光溢彩。
索彧望著面前的許言,在看了一會兒后,他的手臂收起,托在了他的后腰間,將他抱在了自己的懷里。
許言被索彧抱在了懷里,他的胸膛寬括,許言在被他抱著的時候,像是整個人都嵌在了他的懷里。
這讓他覺得他像索彧的所有物,而索彧也是他的所有物。
他伸出手臂,回抱住了索彧。
少年的手臂纖細,卻像是傾盡了所有的力量,緊緊地箍在了他的頸間。他的身體伴隨著這個擁抱,也貼在了他的胸前,他抱著他,埋頭在他的頸間,呼吸透過他的衣領,傳進來了一些濡濕的熱意。
“舅舅。”在這片熱意中,許言叫了他一聲。
“嗯。”索彧應聲。
“我想吻你。”許言道。
許言說完,原本就抱著他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在他抬起頭來時,索彧吻在了他的唇上。
許言原本今天是不開心的。
就在今天下午,他從床上睜開眼,看到外面稍偏的日光,他其實希望今天已經過去了除夕,已經是初一。但是不是,今天還是今天,他沒有把除夕睡過去。
然后他就獨自起了床,拿了手機,感受一下別人的熱鬧。
群里姜鈞和阮浩發著照片,各種過年的氣氛,林峋后來也加入了進來,拍了貼春聯的照片。他們都生活在熱鬧和家人的環擁之中,許言是真心為他們感到開心,但也真切地感受到他自己的孤獨。
為了讓自己對這份熱鬧有些參與感,許言去買了春聯,貼了春聯。貼春聯的時候,他念著春聯的內容,偌大空曠的別墅里都有回聲。回聲也只是他自己的聲音,這里沒有其他人。
晚上吃年夜飯,餐廳里開著暖色調的燈,像是十分溫暖。在長長的餐桌上,擺放著四個外賣餐盒,許言坐在餐椅上安靜地吃著。
說是年夜飯,其實許言也并沒有嘗到什麼味道,也并不知道溫飽。他就只是為了吃年夜飯,而吃了頓年夜飯。
許言感受不到孤獨嗎?
許言感受得到。
只是他已經習慣孤獨,而且就算他孤獨,也不會有人來陪伴他,所以他就適應,忘卻孤獨。
但是他不喜歡孤獨。
尤其在這種時候。他獨自待在一套只有燈光和電視機歡聲笑語的空別墅里,外面街道空曠,而街道兩旁的房子里,透過燈影和窗戶就能看到里面一家人歡聚一堂,吃飯,聊天,歡笑。
這種場景會更讓他陷入過去的回憶中。回憶曾經他也擁有這樣的歡樂,并且未來再也不會擁有。這種熱與冷的交織,讓他躺在沙發上看著春晚都凝聚不起精神來。他覺得他的靈魂已經不知道飄到了哪里,只剩個空殼子在這里。
就在這個時候,索彧來了,他把他的靈魂也帶回來了。
在看到索彧的那一剎那,不管他是因為什麼來的,不管他是否留下,許言都感覺到那麼一瞬間,他的靈魂重新進入了他的身體,他的喜怒哀樂也伴隨著他的靈魂瞬間涌上心頭。
許言是個銅墻鐵壁一樣的少年。
而這樣的少年,實際上偏偏會有很多不易察覺的縫隙。而索彧每一次,都能在他最脆弱的地方攻進來,然后和他滾燙的心臟貼在一起。
現在,索彧的吻落在他的唇上,他感受著他傳遞過來的溫暖和氣息,他覺得他和這個世界都是鮮活的。
盡管有了些時日的調教,少年的吻卻依然青澀。
但是在這樣無人的夜晚,在嘈雜的歌舞晚會中,卻又十分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