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和秦清打了電話,告知她自己不會再做齊以梵的補習老師。女人雖有疑惑,但出于禮貌也并未多問。
最后,一直到現在,喬延接到了秦東欒的電話。在接通電話后,喬延告訴他,他會下樓。他穿上了一件外套,而后從黑漆漆的家里走出來,然后跟著聲控燈的燈光,一層層下去,離開了單元樓的樓道口。
走到單元樓的樓道口,喬延抬眼看過去,秦東欒的車停在巷口。但他人已經從車上下來了,他站在巷子一旁的路燈下,穿著黑色的大衣。昏黃的燈光在他身上剪裁出了一個模糊朦朧而又高大挺拔的剪影,喬延看著秦東欒,起身走了過去。
在喬延離開家里,走進樓道的時候,秦東欒就已經察覺到了。
老樓雖然破舊,但聲控燈總是那麼敏感。幾乎是喬延一出門,三樓的聲控燈就尾隨著亮起,而后他隔著不算干凈的樓道玻璃窗,看著喬延一步一步地從樓上走了下來。
天是黑的,但喬延是蒼白的。他穿著一件不算厚的外套,拉鏈依然拉到了最高,白生生的臉龐和脖頸,在這種夜色下更為蒼白明顯。他在離開樓道后,就看向了他所在的方向,而后朝著他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
喬延走到秦東欒的身邊,站在了路燈下面。他身上帶了些房子里的暖氣,但很快也被冷風吹散了。
自從那天下了一場雪后,北城的天也是越來越冷了。還沒到十二月,冬天就已經來了。
喬延站在秦東欒的身邊后,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的神情還算平靜,在看了他一眼后,又低下了頭來。
他的睫毛很長,即使隔著鏡片都清晰可見,在低眸看向地面時,長長的睫毛會掃過眼前的鏡片,垂在下眼瞼處一抹扇形的剪影。
秦東欒看著他垂下去的眼睛,又看了一眼他微抿的唇線,問了一句。
“吃飯了麼?”
秦東欒問完,喬延重新抬起了頭來。
他們兩人之間,即使重逢后關系密切,好像那密切的關系,也是圍繞著吃飯展開的。秦東欒在見到他的第一天,在帶著齊以梵去吃飯時,一并帶上了他。那次飯后,他知道了他有胃病,還給他買了藥。后來同學聚會,他因為趙晉的威脅,確認他們之間是否還有一頓飯,秦東欒直接告訴他,他想吃的話,他請他幾頓都可以。
再后來,秦東欒去了他家,知道了他胃病的根源。出于兩人關系的日漸親密,他幫他訂早餐,讓他去他家吃晚餐。
現在他們之間什麼都已經敞開,袒露了出來,秦東欒見他的第一面,問他的第一句話還是他有沒有吃飯。
秦東欒肯定是知道了些什麼的。
他幾天沒有去他家吃飯,刻意地回避和他之間的聯系,今天又直接和秦清說了不再擔任齊以梵的輔導老師。再加上先前陳景雨跟他說了些他的事情,那麼他肯定是什麼事情都知道了的。
喬延對于事情發生后,第一個想法永遠是藏。他喜歡上秦東欒后,就把對他的喜歡藏了十年。在他的心思曝露出來后,他整個人就藏著不跟秦東欒見面。
和他相比,秦東欒永遠是理智成熟的。
他們之間就算已經把所有的事情敞開袒露,但有些話,還是要說開。
喬延抬眼看著秦東欒,看了一會兒后,喬延說:“吃了。”
“泡面?”秦東欒問。
“不是,點的外賣,粥和青菜。”喬延說。
其實話說到這里,喬延就有已經要說開的意思了。他胃不好,但不是傻子。他想自己照顧自己,外賣或者是其他的都很好實現。而他卻選擇了最麻煩的一個,每天多坐兩路公交去秦東欒家里吃。
他不是為了那頓飯,他是為了秦東欒。
在喬延這樣說完后,秦東欒垂眸看著他,也就明白了他回答的意思。他看著喬延,最終也開了口。
“陳景雨找你了。”秦東欒說。
“嗯。”喬延應了一聲,說:“你都知道了。”
秦東欒說:“知道了。”
“其實你知道的是錯的。”喬延說。
喬延這樣說完,抬眼重新看向了秦東欒。而秦東欒也在他這樣說完后,重新垂眸看向了他。
巷子里的路燈很暗,兩人的臉上都因為柔和的燈光浮上了一層金光。喬延的眼睛在這樣的燈光下,甚至有了些黑和深邃,他看著秦東欒,說。
“我不喜歡那個男生,也沒把你當成他的替身。”
“實際上我是把他當成了你的替身。”
“我喜歡你十年了,從高中時開始。”
“我和你的所有接觸,都是因為我對你有著骯臟的念頭。”
“現在你知道了,以后,我會離著你遠一點。”
喬延和秦東欒說完了他要和他說的所有的話。
這段話除了秦東欒不是他大學舍友的替身之外,其他的話他也想過很久了。他知道他對秦東欒的告白,告白即死。所以他也知道,在告白后他該怎麼做。
喬延這樣說完后,在他這里,他和秦東欒的一切也就結束了。他要回歸以前的生活,這一段和秦東欒在一起的日子,將成為他接下來人生回憶中最燦爛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