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曼城表達了誠意,秦東欒也沒有拒絕的意思。一番交談下來,兩人也敲定了一些事情。而具體的合同和合作,則需要下周一雙方見面詳談。
能夠取得現在這樣的結果,黃曼城也已經非常滿意了。他和秦東欒笑著說合作愉快的同時,也沒忘了感激陳景雨。
聰明人的交談就是這樣的高效和心照不宣。談完之后,三人也沒再這里繼續逗留,而是一同回了包廂。
包廂里依然如他們離開時那麼熱鬧。秦東欒進去以后,就看了眼喬延的位置。喬延的位置上并沒有人,他過去坐下,沒多久又有人來找他敬酒,秦東欒喝了酒,詢問了一句。
“喬延呢?”
秦東欒問完,有個剛好碰到喬延的男同學說:“我看他剛才好像去洗手間了。”
像是餐廳里這樣的高端包廂,都是配有單獨的洗手間的。只是因為人多,洗手間就變得擁擠起來。喬延應該是等待不急,所以去了外面的公用洗手間。
那人說完,秦東欒應了一聲,道了聲謝。
道過謝后,就又迎來了另外一批同學。秦東欒舉杯應對著,在應對完這批同學后,身邊喬延還是沒有回來。秦東欒坐在那里,看了一眼一旁喬延的空位置,而后他從座位上起身,拍了拍陳景雨的肩示意自己出去一下。陳景雨抬頭應聲,秦東欒松開陳景雨的肩膀再次離開了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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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延在離開包廂后,就來到了走廊盡頭的洗手間。
包廂里熱氣開得很足,加上喧鬧的氣氛和到處的酒氣,讓它成了一個封閉的熱氣空間。
喬延在離開包廂后,那種沉悶窒息的感覺才像是緩解了一些。他站在洗手間盥洗池的鏡子前,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膚色慢慢變紅。
喬延像是被浸泡進了只有干燥空氣的熱爐里。
他的皮膚被血管里流竄的血液弄得拔干。一杯白酒在胃里發酵燒灼,胃里痙攣一樣的悶痛在他的身體內,反倒因為腦海的雜亂和心臟的僵痙而讓他毫無察覺。
他的周遭,除了他,都是涼的。喬延的雙手覆在大理石臺上,冰涼的觸感沿著他的掌心進攻,卻又被他體內的熱意逼退出來。
最后,他放置的位置的大理石都變得溫熱了起來。
喬延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腦海里是在離開包廂前趙晉在他耳邊說的話。
他說他知道他在大學的事情,知道他和秦東欒在一起的原因是什麼。
喬延雙手抓著大理石臺,他的眼睛慢慢的發緊發紅。
他對秦東欒有著不切實際的企盼。
這種企盼在十年前就已經種下,兩年的高中生涯生根,八年的分別,埋在他的心里始終沒有發芽。
它不是什麼可以暴露在外的光明正大的心思。它是一種只能埋在土里,在日益增長的思念下,只能讓根莖變得反復,卻無法冒頭的一場不見天日的暗戀。
喬延是個木訥且很呆的人。他沒有朋友,沒有社交,他整個人生都只懷揣著這一點念想是為他的光。
這是屬于他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瘋狂而華麗的心事。
他不知道趙晉為什麼能知道,且以此威脅,以此折磨。
但喬延回想他的大學生涯,他發生的一些事情,如果過多的關注他,也確實能從其中發覺出些端倪,窺出他的秘密。
喬延的胃和血液里,像是有熊熊的烈火在燒,火焰灼燒著他的心底,像是將他心底埋藏著秘密的土壤燒干。喬延像是一個望著炎炎烈日,看著龜裂土地里的莊稼沒有水分而死去卻又無能為力的農夫,他的身體被酒精折磨,精神被恐懼與痛苦摧殘。
趙晉和他說了很多話。他完整無缺地表露完他對他的心跡。從高中到大學,到現在,他對他的感情消極居多,甚至到了扭曲憤恨的地步,所以他對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或許像是今天這樣一杯酒的折磨,或許不知什麼時候,就把他的秘密公之于眾,以獲得看他痛苦而得到快感和癲狂。
不管是何種做法,喬延始終處于被動的位置,他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或許今天只是收割掉他的羊毛,或許明天就是一刀封喉。
喬延的眼睛盯著鏡子中的自己,他的眼眶越來越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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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東欒在應付完一輪又一輪的寒暄后,離開包廂來到了走廊。餐廳里剛散了一場,走廊里熱鬧喧嘩,秦東欒走到走廊盡頭,推門進了洗手間。
盥洗池旁的喬延,在聽到門口的開門聲時,像是驚弓之鳥一般回過了頭來,在看到來人是秦東欒時,他定在了盥洗池臺前。
秦東欒站在洗手間的門口,看向了站在盥洗池臺旁的喬延。
因為在來到餐廳的包廂后,大家就都脫了外面穿著的外套,所以現在的喬延,上半身只穿了一件淺色的圓領毛衣。
毛衣的領口圍在了他鎖骨之上,在毛衣沒有包裹住的,他能露出的皮膚上,原本的蒼白都被一種像是被熱氣浸潤熏染的水紅色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