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靄跟他說話的時候自然而然帶了些“自己人”的親近感與放松,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就好像S能準確體會到他的感覺。
下一秒,S果然回復了個不會。
許青靄知道他會這麼回答,但還是很想問一句為什麼:那你會不會覺得我固執?
S發來一條語音,聲線很低,帶著些溫柔與說不清的誘哄寵溺,很輕而易舉地安撫了許青靄的心,像是他走在一根吊橋上,與行人擦肩而過,卻在某一刻,跌入了一個安全的懷抱。
他說:“阿霏,我不是覺得你固執,我是相信你能靠自己開一個屬于自己的工作室。”
許青靄心里泛起甜,叫他哥。
S:“嗯?”
許青靄很認真地問他:如果有一天我開了工作室,你幫我起名字好不好啊?
S:為什麼讓我起?
許青靄說:你不愿意啊?
陸黎書心頓時被揉軟了一塊兒,低聲說:“愿意,只是怕起不好。”
許青靄抿著唇笑起來,忍不住想等到他能開得起畫室的時候兩人應該已經在一起了吧?到時候問他愿不愿意換個工作,可以挑一個他喜歡的。
到時候他買一個不用很大的房子,每一個角落都親手布置,然后在院子里種滿玫瑰,每天早上醒來的第一眼都能看到他。
許青靄越想越興奮,幾乎忍不住想要和他表白。
許青靄:你怎麼什麼都說好啊?
陸黎書停頓了下,心說我想說不好的地方有很多,打算跟你算的賬也有很多,譬如……跟陸許琛提出結婚,還要去他跟前讓他見證?
欠收拾。
他說:“最近前男友還有找你麻煩麼?”
許青靄說:沒有。
陸黎書也沒揭穿,只道:那就好。
許青靄隱約覺得S好像開始在意他的感情生活,是不是代表有點喜歡他啊?剛想問,但梁長青打斷了他的想法。
車停在路邊,梁長青回頭提醒:“下車了。”
許青靄抬起頭看到平城大學的招牌,忙收起手機和他道別下了車,“謝謝梁哥,今天麻煩您了。”
梁長青說:“不,我的榮幸。”
費于明看兩人客套個沒完,一把勾住許青靄脖子說:“還沒聊夠啊趕緊回宿舍,凍死人了,有話回改天再聊,實在不行還有微信呢。”
許青靄跟梁長青點頭道別。
回宿舍的路上連打了兩個噴嚏,不知道是太興奮了還是因為從餐廳出來吹了冷風,腦袋有點發暈,許青靄伸手摸了下額頭。
費于明沒好氣道:“白瞎哥的好意。”
許青靄扯了下圍巾掩住口鼻,隔著點兒甕聲甕氣說:“我知道你想讓我輕松點兒,但是如果我真的答應了,不僅會給梁老師造成困擾,而且那也不算我自己的。”
費于明伸手杵了他一腦殼,“你就拗吧。”
許青靄歪頭一笑:“這叫自信,我相信終有一天我能跟梁老師一樣厲害,也能自己開得了畫室,而且……”
費于明:“而且?”
許青靄說:“我都答應了要跟你一起開畫室,你忘啦?”
費于明不是忘了,他是根本沒放心上過,這句話就是那天開玩笑說的,還被蘇希踹了腳說他想得美,沒想到許青靄居然認真記在了心里。
他總這樣,別人對他好一點兒他就記得牢得不行。
“崽兒……”費于明張了張口。
許青靄仰起頭看著一片漆黑的夜空,用力吸了一口氣然后輕輕吐出來:“我也還沒準備好扛那麼大的名氣,所以,只能再等幾年啦。
”
費于明被他明亮的眸子蠱惑了一秒,心尖微熱的盯著他的眼睛,忽然覺得那麼多人喜歡他也不是沒道理的。
許青靄就像是棵野草,身上有著使不完的勁兒,明明看著嬌氣但其實骨子里是怎麼擰都不會斷的倔強。
讓人覺得哪怕將他狠狠按進淤泥,他依舊能從里頭開出最艷麗的花,帶著昂揚又霸道的熱烈,以及滿身的自由與肆意。
費于明也嘆了口氣,“成,那我攢錢,咱倆到時候一塊兒開工作室。”
到了宿舍剛十點半,費于明先去洗澡了。
許青靄坐在桌邊看那兩幅要給陸黎書的畫,上一張已經畫完了,今晚跟梁長青聊天的時候他忽然有了個想法。
蘇希側頭看他拆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奇怪道:“你拆那個礦石干什麼?不是不舍得用麼?近期有比賽?”
許青靄拆了幾個盒子挨個兒拿出礦石擺在桌上,又珍重地拿出一小盒金箔,思忖片刻,又挑了一顆云母,擺出一小片價值連城來。
“我之前答應了給陸許琛他二叔的畫,第一張畫了油畫,第二張我想畫巖彩,我覺得那個更適合他。”
蘇希沒聽他說送畫的事,聽見陸許琛名字立即皺眉:“你給他二叔畫干什麼?他威脅你?”
許青靄說:“不是,為了謝謝他。”
謝謝他那晚收留他,還照顧了他,他不喜歡欠別人的情,所以有了就要還。
許青靄腦中浮現陸黎書的臉,很東方的禁欲系,身上又有不可親近的高冷感,如層層疊加的深沉厚重卻又有不怒自威的清冷矜貴。
平心而論,他就像一張深邃清雅的巖彩畫,雖然沉冷但在陽光下又是無法忽視的優雅,而且巖彩畫與一般的畫不同,采用天然礦石磨成粉下筆可以保持千年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