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看了一眼,臉色煞白,卻笑了:“天子劍,你相好給你的……你用你相好的劍捅了我,我也用我相好的劍捅了你……”
“只是你的相好還活著,而我那殺千刀的相好,已經死了……哈哈哈哈!”
這一瞬間我終于想起來他是誰了——前戶部侍郎虞瀧禮在南風館的相好,那個白衣少年。
下一瞬,他將刺在我身體里的劍拔了出來,我感到巨大的疼痛,身上再沒力氣,眼睜睜看著他對準我的脖子揮劍一砍。
“噗——!”
劍身堪堪挨上我脖頸之時,一截刀刃從他胸膛破了出來,他瞪大眼,不敢相信地低頭看了自己胸口一眼,手里的劍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真是個瘋子,和姓虞的小子一樣的瘋。”花白胡須的孫鴻光站在他身后,抽出刀來,虞瀧禮的相好倒在地上,鮮血濺上他清秀而年輕的臉龐。
孫鴻光朝后退了退,冷冷吩咐:“把這個太監帶走。”
我渾身是血,刀傷劍傷,整個人疼得在打擺子,但他們依然把我雙手捆住了,兩個人架著,把我拖了回去。
孫鴻光抓著我的衣襟將我拎起,遠遠朝趙煜風喊了一聲:“陛下!您看老臣抓著什麼好獵物了?”
趙煜風在血霧里回頭,看見我時,幾乎目眥盡裂,咆哮道:“孫、鴻、光!你放開他!”
他登時便要不顧一切地沖殺過來,雙眼通紅,像頭和鬣狗群搏命的獅子。
孫鴻光冷笑一聲,一手掐在了我脖子上,道:“陛下,請您停在原地,否則老臣惶恐,怕是會一時失手掐死了您這眉清目秀的御前總管。”
我漸漸感到窒息,腦袋有充|血感,卻掙扎不得,邊上有兩個人固定著我。
“放開他!!!”趙煜風停下了腳步,幾近崩潰,“放開他……”
孫鴻光這才撒開了手,我渴死的魚般急急地呼吸空氣,看見孫鴻光從懷里掏出一個紙包,兩指夾著,朝趙煜風擲了過去。
趙煜風伸手接住,孫鴻光道:“臣請陛下自行挑斷手筋腳筋,再服下這包毒藥,您放心,這毒藥吃不死人,弒君這麼大逆不道的事,老臣不會做,它只會讓您像之前那般睡著,只不過這藥的唯一一包解藥之前已經被您吃了,這次的劑量,吃下去便不會再醒來,但您若照做,老臣會留著謝公公的命,把他一并帶回皇城,讓他日夜守在您身旁照顧您,讓你們在宮里做一對神仙眷侶。”
“若做不到,”孫鴻光冷森森地笑了兩聲,“那臣便先殺了謝公公再來好好勸陛下。”
廝殺暫時停止了,所有人都看著被重重包圍的趙煜風,而他的視線則越過眾人,落在我身上。
我搖頭喊道:“不行!我不準!我不許你這麼做!”
孫鴻光又捂住了我的嘴,令我說不出話來。
“陛下!不可!”
“不可啊陛下!”
親從兵皆出聲勸著。
“臣數三聲,三聲數完,臣就在謝公公身上刺上一劍。”孫鴻光另一手提了把劍對著我,“一、二……”
三字未落,趙煜風右手執劍刺進了自己的左手手腕,活生生挑斷了自己左手處的手筋。
我猛地掙扎,喊道:“不要!!!”
親從兵們也在嘶吼。
孫鴻光重新捂住我的嘴,道:“很好,接下來是右手。”
趙煜風的左手已經不能用了,他丟了劍,以右手拔出腰間的一把匕首,用嘴叼著,抬起右手去夠匕首。
孫鴻光這時卻道:“不不不,陛下稍等,臣突然還是希望陛下先把那藥吃了,這藥吃下發作還需幾個時辰,您先吃了這藥,再挑斷剩下的手筋腳筋。”
趙煜風松開匕首,臉色煞白面無表情地打開了紙包,現出里面白色粉末,他看著那粉末,道:“把我的兵也放了,別屠城,行嗎?”
孫鴻光沉聲道:“臣可以考慮,只要陛下快些將這毒藥吃了。”
趙煜風稍一沉默,繼而將那一包粉末全倒進了嘴里。
我口中霎時涌上一股血腥味,眼前幾近發黑,接著張開嘴一口咬在了孫鴻光的手掌上。
“你這閹狗!”
孫鴻光大怒,揮劍便要刺我,然而下一瞬,地面突然震動起來,層云之上似有滾雷聲傳來,天色也驟然變暗,成田軍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抬頭看天。
只見天上下起了密密麻麻黑豆般的雨,這雨陣勢很大,發出“咻咻”的聲響,像是冰雹之類。
孫鴻光也愣住了,道:“這雨點甚大。”
“啊!”忽然身邊一成田兵倒在了地上,胸口上插著一支箭。
“魏州軍來了!將軍!魏王帶著魏州軍殺來了!”
眾人震驚之際,又有成田軍斥候從外跑來大聲喊道。
雨點落下來了,那不是雨,也不是黑豆,全是飛箭,密密挨在一起的成田軍霎時倒下了一大片。
“保護將軍!保護將軍!”校尉慌忙找盾牌。
“他娘的!竟然有援軍?你們什麼時候請的援軍?魏州那麼遠怎麼可能會知道!”孫鴻光抓著我,雙手掐住我脖子,“是你這個狡詐的太監!”
我掙扎著,余光看見趙煜風呸的一口吐掉了嘴里的粉末,右手拎著劍縱身一躍,踏著成田兵的肩膀飛了過來,大喝一聲,從天而降一劍刺在了孫鴻光的胸口上,用勁之極,劍身穿透他沉重的鎧甲,從前胸到后背將這老頭捅了個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