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煜風臉色一僵,連著添了幾根柴,把原本很旺的火,壓得弱了許多:“朕說過了,朕會考慮讓你回家去,但朕與你一場交情,豈能讓你說走便……”
我:“火太小了。”
趙煜風一愣,繼而用樹枝把火挑亮了一些,片刻后,臉色不太自在起來,大概是封建大地主的血統讓他本能地對于為一個奴才生火感到有些不愉快。
但他忍受了下來,他真棒。
衣裳烤至半干的時候我們就穿上,往回走了。
“你大概什麼時候……會讓我走?”我坐在他身前,馬慢慢悠悠地走著。
趙煜風:“不能等圍獵結束了再議此事?”
我沒說話,趙煜風又道:“起碼得等回京之后再說不是?現在說了也不能馬上回去。”
一路上沒話了,穿過樹林,和外面等候的幾個侍衛匯合,再朝那一片亮著燭光的帳子回去。
到得營地前,趙煜風似有醞釀,說了句:“你今夜若還想在管叔那兒睡,便在那兒睡。”
不然呢?
我下馬,當著幾個侍衛的面,還是沖他行了個敷衍的禮,獨自一人走進了營地。
回到自己帳子里換了身干衣服,找了些吃的先墊了墊肚子,繼而躺在床上細捋方才在河邊的一幕幕來。
這也許是我的好運氣來了,我用我的絕望換來了他的惻隱之心,換來了他的妥協與松動。
這是前人留下來的寶貴方法,簡稱一哭二鬧三上吊,果然奏效,讓我絕處逢生。
雖然這惻隱能持續多久,答應我的東西最終會不會作數,在趙煜風的話語里,依舊充滿了彈性的空間。
而且他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他就是規則,誰也別想去和他講道理,不,也許成田軍的孫將軍能,也許太后能,也許管叔也能,但我不能,我這個小小的太監不能。
我只能碰運氣,鉆空子,忍耐,還有哭的,但無論如何,今天他的態度看著像是對我有利。
這一切都比之前要好太多了,生活再一次撒進了希望的光芒。
這讓我稍稍振作起來,握了握拳給自己打了股氣,從床上爬起來去管公公的帳子里蹭晚飯吃。
席間爺兒倆說著話,怕他擔心,傍晚被趙煜風擄走掉進水里的事絲毫沒提,只和他說交了個新朋友一塊兒玩了一天的事,吃著聊著趁他不注意,偷偷往袖子里揣了個雞腿。
“帶給朋友吃?”管公公一眼看破,“傻小子,找朋友玩別帶這日常的吃食,帶點兒好的。”
他吩咐下去,要了兩只鵪鶉,半斤牛肉干,還有一盒蜜餞果子。都包在油紙包里,甚是方便,不必提著食盒來回了。
“干爹你真好……”我雙眼頓時感動到濕潤,管公公溫柔起來的時候好像我媽媽啊。
“您肩頸勞損不?我給您捏肩膀!”我起身過去,展示我在古代唯一有所用處的技能。
管公公舒服地瞇起眼睛,道:“你小子這兩下子還真挺像樣兒,原來咱家的干兒子并非什麼也不會,咱家甚是欣慰。”
我:“……”山上的筍要沒了干爹。
管公公享受了一會兒按摩后,抬眼看了看我,眼里有溫暖笑意:“干爹想你養好心情,看樣子今日在外邊玩兒得不錯,你晚間也盡管去玩兒,亥時敲更時就回來,可成?”
“成!”
可太成了!
管公公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從腰間繡金革帶上摘下個東西來,是塊鍍金腰牌。
“這是咱家的腰牌,你掛在腰上,在營地里走動便無人敢隨意欺負你,”他略一思忖,又補了一句,“只要你別去招惹那兩位主子,和伴駕的大臣就行,四品以下的小官,還是會忌憚咱家的。
”
我接過那腰牌一看,之間上面有“司禮監掌印”這麼幾個字,頓時感覺這塊牌子十分沉重,這是太監頭頭的腰牌啊!
如果這牌子一直在我這兒放著,等到回宮,也不必趙煜風同不同意,拿著這塊腰牌就能暢通無阻地出入宮門了吧?
我簡直驚喜到頭懵,冷靜下來之后先把腰牌在革帶上系牢了,才假裝客氣地問一句:“那您沒有腰牌不會不方便嗎?”
“咱家穿這身衣裳,”管公公展了展灰紫色太監服的袖子,神情驕傲,“底下人的人自不敢在咱家面前造次,營地里但凡有官品的,又都認識咱家,要不要這塊牌子有什麼不方便的?”
“那二寶謝謝干爹!”我愉快地給他行了個禮,提著油紙包沖出了帳子,外間篝火、點燈的帳子,亮晃晃的,在此刻的我感覺就像是過節一般可愛。
“跑慢點兒!看路!”管公公的囑咐落在身后。
今天真是太美好了,除了遇見趙煜風那一段,都很美好,有朋友玩,有干爹疼,有好吃的,不用干活,簡直是我這些天來最快樂的一天了。
我只要等待回宮的日子到來就可以了,如果回宮之后管公公找我要腰牌,我就騙他腰牌掉了,只是怕會害他挨趙煜風的罵。
我揣著管公公給我準備的送朋友吃的東西,喜滋滋往御廚那邊去,路上忍不住還跳著跑了幾下。
回家的希望越來越大啦嘿嘿,等會兒找完吳貴寶再去找劉雙九,告訴他這個好消息,鵪鶉他倆一人一只,牛肉干我吃不動,都分給他倆,蜜餞就可以一起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