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聽錯了?他是不是說錯了?這個出宮是我理解的那個出宮嗎?
我整個人像坐著過山車沖上沖下一樣頭昏腦脹,激動地發起抖來,揪著他的衣服:“你,你……你說啥?帶我出宮?真的?”
他皺著眉頭一副偏頭痛發作的表情,像是又后悔把我從井里拽上來了,松開我坐在一邊,沒好氣道:“擦擦你的鼻涕!”
我立馬吸了下鼻涕,又用袖子去擦。
他無比嫌棄地看著我,突然風馬牛不相及地問:“我同你見面也有三次了,你連名字也不打聽一下?”
三次見面,沒有一次是愉快的,我有什麼理由要打聽他的名字?他這種人渣也配?
然而現在情況不同了,我耐著性子:“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他:“馮玉照,玉石的玉,日照的照,知道該叫我什麼?”
馮大人?馮老爺?馮渣渣?我搖搖頭:“不知道。”
馮玉照:“你我有緣,你叫我玉哥哥。”
握了個大草,他還真說得出口,有你媽的緣啊,孽緣吧!他想干嘛?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四目相對,我叫不出口。
他惡狠狠盯著我,眼神像是要吃人般逼迫過來。
我深吸一口氣,怕他一個不高興就要反悔剛才的話,忍著所有委屈,發出蚊子的聲音:“玉哥哥……”
馮玉照表情瞬間變了,盯住我安靜片刻,猶如一頭被順了毛的雄獅,丟給我兩個小瓷瓶:“內服外敷,燒退了傷好了我帶你出宮。”
我:“……”
對不起我有很多問號。
第13章 就沒猜一猜我的身份?
那家伙給我的藥不知道是什麼神藥,非常管用,第二天退燒,第三天傷口結痂。
怕管事太監來查,我把摔壞的屏風藏了起來,不過奇怪的事,一連幾天他都沒過來,只有粗工太監每日來送飯,還有馮玉照偶爾會來,有時候給我帶盅人參雞湯,有時候給我帶包點心果子。
每次來板著個臭臉好像多討厭我似的,還嫌棄我這嫌棄我那,但只要我開口叫聲哥哥他就心情好了。
變化之快之多就像一種性質很不穩定的化學物質,其心思復雜扭曲變態讓人難以捉摸。
但為了出宮回家,我還是愿意忍受他討好他哄著他,暫時放下對他的仇恨和厭惡,偽裝成一只舔狗的。
離馮玉照答應帶我出宮,已經過去五六天,為了不感染傷口我好幾天沒洗澡,終于要被自己身上的氣味熏壞了。
午后,趁著氣溫不算太涼,我燒了熱水,關上房門,脫光衣服,擰了毛巾擦拭身上。
銅盆置在木架上,我一腳踩著椅子,正低著頭小心擦拭大腿,忽然間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大白天怎麼關……”
我回過頭,看見高大英俊的青年邁腿進來,繼而愣住,視線機械地上下一掃,然后表情很奇怪地轉身出去了,還帶上了門。
我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心想幸好是背對他的,沒讓他看見我身體的畸形,動作利索地擦干身子換了身干凈衣服。
馮玉照坐在門前臺階上,此刻一手搭在膝蓋上,手里拿著個鼓囊囊的紙包。
午后陽光穿過海棠樹葉浸在他身上,折射在他簪在烏黑發髻上的白玉簪子上,乍一看,只覺好一安靜俊雅的翩翩公子。
我出去在臺階另一頭蹲下,翩翩公子側頭看我,臉頰可能是太陽曬的有點兒紅,眼里露著森然的兇光。
“玉哥哥。”我低低叫了一聲。
他眼里那層兇光立即消失了,冷淡地應了一聲,嘴角有點兒詭異地上翹,渾身洋溢出愉悅的氣息。
“……”也不知道他這喜歡讓太監叫哥哥是屬于什麼奇怪癖好,真后悔那時候在靈凈寺跪下來叫他兩聲哥哥,不然現在說不定已經在家里一邊吃著我媽做的無骨雞爪牙簽牛肉一邊打王者農藥晉級賽了。
馮玉照把手里的紙包遞給我:“給。”
“什麼好吃的?”
我喜滋滋地接過來,小心地把紙包拆開,倒是有點兒拆快遞的樂趣,除了他說帶我出宮之外,他給我帶吃的的時候是我最不討厭他的時候,因為每次他帶過來的東西都很好吃。
然而今天的紙包拆開,里面是四個胖乎乎的白饅頭。
白、饅、頭。
我:“……”
“狗奴才還挺挑?不想吃就扔了。”
“沒有,我想吃,看起來很好吃。”
我違心地拿起一個饅頭咬了一小口,繼而感覺嘴里味道不對,低頭一看,才看見里面有餡,好多鮮嫩多汁的魚肉!
“魚肉包子?好好吃!”我頓時開心起來,心想他可夠陰險的,還費心把包子做成饅頭的樣子。
馮玉照輕蔑地嗤笑一聲。
正吃著,院里突然落下一只圓溜溜小麻雀,朝我晃頭晃腦蹦蹦跳跳的,大概看上我的包子了。
我掰碎幾塊包子皮丟過去,突然想起一件事一直沒找到時機朝他打聽,問道:“玉哥哥,那三個小孩……和我那只鳥……”
“小孩是從慈幼局里跑出來的,已經送回去了。”
慈幼局由官府設立,專門收養無父無母沒有依靠的孤兒,也幫助尋找領養的人家。
當初在司禮監一起學規矩里就有幾個年紀小的就是在那兒長大的,也找到了收養他們的人家,但后來收養他們的人家境況也不好,便進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