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棟之忙道:“前朝所謂二圣,只是皇后被尊為天后,有參政之權,卻并未登基,入的依然是皇室宗祠。可臣聽陛下的意思,這是要與世子,與蕭氏共治天下嗎?”
見殷離看著他,緩緩地點了一下頭,張棟之一驚,連忙勸誡道:“不妥,此舉恐怕引起朝堂震動,即使我等愿與陛下一心,但皇室宗親,天下臣民,將如何看陛下,又如何待看世子?”
“是啊陛下!請陛下三思!”
眾臣紛紛下跪叩首,“請陛下三思!”
見眾人如此抗拒,殷離的眉心擰緊,他只不過想先試探一二,沒想到反應這麼激烈,看來要顧及小呆子意愿的同時給對方一個名分還真是難。
他略顯不悅地揮揮手道:“那你們倒是說說有什麼法子解決這事?”
眾臣心里暗暗叫苦,紛紛噤聲低頭,試圖躲過殷離的掃視。
良久,還是張棟之認真思索了一會道:“臣或許有一法……”
話音未落,卻從窗外忽然飛入一抹灰影打斷了張棟之的話,灰影撲騰著翅膀落在殷離肩頭,殷離詫異看去:“飛得快?”
海東青咕嚕一聲,抬了抬爪子,上面赫然綁著一張字條。
殷離解開字條一看,上書:我不要你的江山,跟你回宮就是了,但你要答應給我隨時出宮的自由。
原來小呆子都聽見了。
殷離看著字條忍不住揚了一下眉梢,隨后便情不自禁地咧嘴笑開,漸漸笑得雙肩發顫。眾臣見他這幅模樣,不由訝異得面面相覷。
殷離見眾人錯愕,斂起笑意揮揮手道:“此事回頭再說,先散了吧。”他說完便三步并做兩步走出門外,眉眼里都是喜悅,他已經等不及立刻要見到小呆子了!
張棟之還想說什麼,便見殷離已經一陣風般刮走了,不由微微搖了搖頭,想著回頭再稟明吧。
此時蕭沐坐在棋盤前,一子尚未落下,便覺身后一陣風刮來,他警覺回頭,就見殷離迎面而來,不由分說一把將他攔腰抱起。
“你干什麼?”蕭沐一怔,反應過來時已經雙腳懸空了。
殷離俯首親了親他的額頭,“只要跟我回宮,什麼都答應你。”
“現在?”蕭沐頓覺不妙,掙動了一下,“這麼急嗎?”
殷離腳步一頓,垂眼看著蕭沐的唇,喉結一滾,眸色亦黯了黯,“晚點再回,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說時把蕭沐往床榻上丟。
蕭沐一怔,“更重要的事?”
還沒等他想明白什麼事,便見殷離撲了上來,他瞳仁一縮:“等……”可他剛發出一聲,便被殷離壓倒,重重的吻落下來,將他的話音全都堵了回去。
床幔落下,從帳中傳出殷離沉悶暗啞的喘息:“小呆子,給我……”
*
入夜,蕭沐從恍惚中醒來,他抬了抬眼皮,眼前是一片陌生的床幔。
他下意識摸了一下脖頸,再垂首一看,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被換上了干凈的衣裳。他又伸手摸了一下褻褲內,是干凈的。
看樣子阿離已經給他清理過了。
他撩開床幔,茗瑞正倚靠在床榻下守夜,似乎在打瞌睡,腦袋一下一下地往下掉。燭火將整座寢殿照得昏黃。
殿內布置得很像是他的世子院,卻又有些差異,房間更大,各種器具也更奢華,他扭頭去看,見殿門外院子里的布景,也與他的世子院幾乎一樣。
妃色的楓葉被月光鑲嵌上一道銀線,秋風吹來,微微地抖動發出沙沙聲。
他有些恍惚,這是他的世子院嗎?還是……宮里?
茗瑞聽見動靜,打了個哆嗦清醒過來,連忙一骨碌爬起身,“世子爺,您醒了。
”
“我……”蕭沐剛開口便發覺自己的聲音有點啞。
茗瑞嘆了口氣,轉身去給他拿水,一面嘀咕:“陛下也真是的,也不等世子醒來,就火急火燎把您送進宮了。”
蕭沐揉了揉太陽穴,他果然是進宮了,他依稀想起此前,殷離在眼前起伏,額間都是晶瑩的汗水,說等不及要把他抱回宮里藏起來,問他愿不愿意馬上就走。
他的意識飄在云端上,渾身的筋骨都軟了,耳邊只聽見殷離帶著喘息的暗啞又好聽的嗓音,便什麼也思考不了,只能點頭。
所以……他是剛睡過去就被送進宮了嗎?
可阿離到底是什麼時候準備好了這樣一間跟世子院如此相似的宮殿?
這絕不可能是一夜之間就完成的。
難道是怕他不適應宮中生活,才一早就開始準備,特意把宮殿收拾成世子院的模樣嗎?
蕭沐心下一暖,微嘆口氣,自己恐怕這輩子都得被殷離拿捏得死死的了。
他接過茗瑞遞過來的水,溫潤了嗓子后道:“阿離呢?”
“方才張大人求見,陛下去宣政殿議事去了。”
又是議事,蕭沐睫毛抖了一下,望向空空蕩蕩的院落,心頭忽然升起一點寂寞感來。
“世子爺,您餓不餓?”茗瑞一面服侍他起身,一面沖侍從們招招手,不多時,晚膳就被端了上來。
蕭沐點點頭,問道:“我就這麼進宮了,父親母親知道嗎?”
“知道。”茗瑞一面給他盛了碗銀耳羹一面道:“王爺還很高興呢,終于把陛下送走了。”后面半句是他加的,蕭衍當然沒有說這句,但是誰都能看出來,殷離搬走,整個蕭府上下都不由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