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沐輕笑了笑,“阿離,你不記得我跟你說記,我上輩子是個修士。”
“我在修真界,活了一千多歲。”
殷離聞言一呆,連國師都嗆咳了兩聲,暗道這可真是個老神仙。
“所以這一世短短二十載,于我來說不過白駒過隙。如果修行人執著于往事,是無法證得大道的。”
“人世間受苦受難之人何其多,我的一世苦難于蕓蕓眾生來說又算得了什麼?不過滄海一粟罷了。”
蕭沐用安撫的語氣道:“阿離,我早就放下了,你也不必憂心。”
殷離看著面前人眼神清澈,神情說不出的平和,他眼眶倏然一紅,鼻尖亦忽地發熱發酸。
到頭來放不下的只是他自己而已,他將人摟進懷里,抵在蕭沐耳邊啞聲:“好。”殷離說時,雙臂不自覺地收緊,似乎要將蕭沐揉進自己的身體里似的。
國師見二人情狀,碾著須尾揚唇一笑,“看來是個誤會。”
蕭沐拍拍殷離的后肩以做安撫,聽見這一聲扭頭去看國師,道:“看來國師也知曉內情。”
此話一出,國師與殷離同時都頓了一下。
便見蕭沐推開殷離,對國師道:“既然國師知道我與阿離是重生者,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要麼國師也覺醒了上一世的記憶,要麼便是國師清楚這個時光回溯后的世界是怎麼來的?”
國師面容一僵,干笑一聲,忙將茶盞遞到嘴邊抿了一口,垂眼道:“我也算是……重生……的吧。”
蕭沐認真道:“我看國師能做出金牌這樣的禁制法器,應該是有些非凡的能耐。我修行的法門并無重生之術,說不定佛門會有法子?”他轉過身來,面對老和尚正色道:“我想與國師探討一下。
”
老和尚飲茶的嘴角一抽,斜眼瞥向殷離,見對方正抱臂看著自己,銳利的眸光里滿是警告:不準說。
國師敢打賭,自己要是說了實話,一定立馬就會被這位陛下撤了國師一職,連帶報國寺上上下下幾百號僧人的生計都受牽連。
這麼想著,他試圖含混過去,抬眼又看見蕭沐正淡然坐在對面,周身釋放著一道不容忽視的威壓,肅然地看著他。
國師打了個激靈,這位更是不好惹,一言不合可能會一劍把寺廟都給掀了。
老和尚心里暗暗叫苦,前有狼后有虎,他將目光投向殷離試圖求救,卻見對方移開了視線。
國師額角一抽,死道友不死貧道是吧?真是“好友”啊!那就別怪他了。于是他放下茶盞,模棱兩可地道:“倒是聽說有個法子。”
聽見這句,殷離的面色一沉,試圖開口警告,便聽見蕭沐追問:“什麼法子?”
國師看著殷離擰緊的眉心與陰沉的臉色,心里不由有些惴惴,這怕是真生氣了。依照這位陛下的殺伐果斷,他若是和盤托出一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他欲哭無淚,不得不斟酌了好一會才清了清嗓子道:“其實也簡單,所謂心誠則靈,當一個人的誠心感動上天,自然什麼都能應驗。”
蕭沐聞言疑惑蹙眉,這算什麼答案?簡直跟香客求簽時,解簽師父的說辭一模一樣。
殷離的眉心卻是一松,忽而拉過蕭沐試圖帶他離開:“他就是個半桶水,你問他能問出什麼來。說不定就是上天跟咱們開了個玩笑,小呆子,咱們走吧。”
國師嘿嘿一笑,“陛下說得是,老衲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出家人罷了。
”說時便站起身來,領著二人走到門外,躬身道:“老衲恭送陛下。”
蕭沐被殷離拽著走,追光不知何時已經被殷離召出鞘,懸在半空,他扭過頭,看見殷離沖他笑得燦爛,“小呆子,送我回家。”
看見這副笑容,他一時將心頭的那點疑問拋諸腦后,他下意識地點點頭,微一施法,追光劍身便轟然亮起錐形藍光,二人一躍而上。
蕭沐在空中扭頭看向站在院門仰頭沖他們招手的國師,心中不免隱約有些狐疑。
直覺告訴他,國師在撒謊。
這位出家人,對皇帝可是謊言信手拈來的。但……為什麼要對他說謊呢?
是有什麼顧慮嗎?
蕭沐正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感覺到殷離摟緊了他的腰,又將下巴擱在他的肩頭,他微微扭頭看一眼,見殷離一臉幸福的表情看他,“小呆子,走吧。”
他點點頭,捏了劍訣,追光拉出一道長尾,藍光劃破天幕。
國師站在原地看著二人遠去,不由長長地松了口氣,可算把這兩位送走了。
他暗暗搖頭,轉身信步往大雄寶殿而去。
邁入殿門,恢弘的佛像矗立眼前,國師仰頭看一眼佛像,隨后緩步上前,掀開金座蓮臺上的防塵罩,沿著金座邊緣雕刻的一道繁復符文倏然亮起,形成一道金環,一瞬之后又熄滅了。
國師淡淡一笑,“心誠則靈啊。”
第85章 (二合一)
殷離剛剛回到府中, 等候已久的大臣們便朝著他一擁而上。
殷離甚至沒來得及交代蕭沐幾句,就不得不便匆匆去了書房,這一忙就忙到傍晚。
蕭沐跪坐在一方軟席上,面前擺著一幅棋局自弈。
門外的院子里, 橙紅的霞光將院中的紅楓照耀得更加艷麗, 丹桂馥郁的香氣被微風卷進房內, 拂過蕭沐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