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隆景帝瞳孔一縮。
殷離亦下跪提醒道:“父皇,蕭沐救駕竭盡全力,若是真能救您,他必定會盡其所能,之所以這麼說,必然是已經竭盡全力了。”
怡妃見此情形忙上前柔聲安撫道:“我看蕭沐確實不擅岐黃之道,不如請國師來?”
隆景帝聽了這些話,沉默了許久后才像是接受了現實,頹然無力地顫聲:“……請……國師。”雖然他也心知,若國師有法子,先皇就不會那麼早走了,但他還是不死心。
感受到渾身的痛楚和越發不暢的呼吸,隆景帝亦不得不接受自己恐怕時日無多的事實,有些事情是該早些處理了,他想了想,揮退眾人,只留下蕭沐與殷離。
待人群離開,他看一眼蕭沐,勉力露出和藹的表情,問道:“世子,朕想問問你,你……愿意嫁到皇室來嗎?”
蕭沐一怔,之前也聽說過皇帝對他們的婚事松口了,倒沒想到是要他出嫁嗎?
要他嫁給老婆?這……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要嫁進皇宮里,見識過這皇宮里妃嬪的生活后,這里對他來說就是座放大版的鳥籠,本能地令他抗拒。
再說他是蕭家獨子,嫁出去合適嗎?他猶豫了一下,回頭看向殷離,見對方正沖自己眨眼。蕭沐雖不明白殷離什麼意思,但想著對方從來都智珠在握,為了不破壞對方的計劃,他便沒有反駁皇帝的話,只模棱兩可地“嗯”了一聲。
得償所愿,隆景帝忍不住想要大笑,但下一刻卻嗆咳了起來,好不容易緩了過來,只是勉力勾起嘴角,一臉欣然道,“好……好。”
“朕絕不虧待你,你既嫁過來,就是離兒的正妻,必然要入皇室宗譜。
”
蕭沐聞言眉心一蹙,還要入宗譜?那蕭家不就等于絕嗣了?
但皇帝都虛弱成這樣了,他覺得沒有必要跟一個將死之人爭論,便暫且按捺下了這個疑問,想著以后再跟父親商議。
殷離瞥見皇帝一副放心了的模樣,便知道皇帝心里的算盤,蕭沐作為蕭氏唯一的繼承人,入了皇室宗祠,便意味著將鎮北軍徹底收入囊中了。
殷離不禁為皇帝的執著而感慨,真是臨死也不忘收回兵權。
蕭沐未答話,而是殷離揚起笑臉道:“謝父皇賜婚。”
隆景帝吃力地看一眼蕭沐,緩緩點了一下頭,又道:“世子識大體,將來你二人成婚時,朕與怡妃挑幾個好人家的女兒給離兒做側室,給皇室開枝散葉,她們的孩子也都是你這位正妻的孩子。”
聽見這句,蕭沐的心頭莫名一沉,尚未開口,又看見皇帝身旁的怡妃沖他眨眼,不由疑惑。
今日倒地怎麼了,連怡妃娘娘也跟他使眼色,什麼意思?
他想不明白,索性用沉默應對一切。
此時,殷離悄悄握住了他的掌心,指腹在他掌心輕輕地掃過,似在安撫。
蕭沐的掌心被撓得有點癢,那點癢意像是微弱的電流,從掌心沿著筋脈直往心尖里鉆去,連帶他的心都癢起來。
二人都未答話,此時通傳來報,說國師來了。
殷離趁機提出與蕭沐在殿外守候,得了皇帝的允,便拉著蕭沐離開,剛走到無人處便急急俯首在蕭沐耳側悄聲:“小呆子,我不會納妾的,你別生氣。”
蕭沐聽見殷離這麼急著澄清,莫名地心頭一暖,點點頭“嗯”了一聲。
見他反應如此平淡,殷離拉著蕭沐的腕子,來到殿外的廊下,咬著蕭沐的耳朵逗弄道:“聽到父皇要給我納妾,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都不吃醋的嗎?”
蕭沐疑惑:“什麼叫吃醋?”
殷離立刻捂著胸口,做傷心狀,“小呆子不愛我了,我好傷心。”
蕭沐見他沒個正形,不由微微搖頭,輕嘆:“你站好。”
殷離便嬉笑著,旁若無人將他摟進懷里,下巴擱在他肩頭,“我累了,要小呆子扶著才能站好。”
蕭沐不想搭理他,此時國師已經進了殿,偶爾有對話聲飄出來,雖然并不在意皇帝與國師的對話,但蕭沐的耳力好,還是斷斷續續聽見一些詞句,例如“長生”,“轉世”之類。
聽見“轉世”二字,蕭沐的注意力被吸引,不由好奇起來,難道國師精通這類術法?聯想到自己莫名地重生,他實在好奇,忍不住施了納音術試圖一探究竟。
可他聽了個全程,都沒有聽見如何轉世,只聽見皇帝追問國師自己的天命如何,還能活多久,來世將去往何處,希望國師庇佑云云。國師安撫了幾句,稱不必執著于壽數。
“陛下乃上天星宿下凡,在世至今已經立下不世之功,功德圓滿。又何必拘泥于區區凡胎,倒不如早些放下凡塵,將來上天受封,可享天人之福。”
蕭沐聽見這句,微微蹙眉,不是說出家人不打誑語嗎?
這馬屁簡直比當朝那些最懂逢迎的官員拍得還好。
隆景帝不知是聽進去了沒有,蕭沐只聽見他短促地笑了兩聲,但聽著倒不像是高興的樣子。
蕭沐沒了興趣,便將納音術掐滅了。
過了一會,又有幾位大臣被喊了進去。
一波接著一波的人進了殿,來來往往,氣氛很是有些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