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只要能夠證實云陽明謀反,神機營就有理由進宮護駕。
雖然不知道殷離是怎麼做到的,但蕭衍竟對殷離產生了一絲欽佩之感。
尚未及冠的孩子,竟然未雨綢繆,早就布置好了一切。
正思索間,他見一隊神機營騎兵向王府疾馳而來,為首的藍袍將領高聲喊道:“蕭王爺,末將奉五殿下之命,與鎮北軍匯合!”
一眾神機營士兵舉著火銃對準圍攻王府的禁軍道:“繳械者不殺,如若反抗,以叛軍論處!”
面對火銃的威脅,禁軍們幾乎沒有反抗的余地,紛紛繳械投降。
蕭衍翻身上馬振臂一呼:“隨本王一同殺入皇城!”
旋即,馬蹄聲,士兵的廝殺聲,如潮水般向宮墻涌去。
與此同時,另外幾路神機營兵馬也在火力壓制下奪得城樓。
待蕭衍殺來時,城樓上已經飄揚著神機營的旗幟,他們一路勢如破竹,頃刻之間沖入宮門內。
蕭衍所過之處,禁軍紛紛繳械投降,本就是被云陽明脅迫而不得已叛亂的將領們,一但看見蕭衍與皇帝的親軍出現,便心知大勢已去,還有人為求保命,將功抵過,立刻調轉矛頭,為蕭衍打起了前鋒。
于是等蕭衍兵不血刃地沖進宣政殿時,他便看見眼前一幕——
皇帝躺倒在殷離懷里,腹部滿是鮮血,蕭沐單膝跪在一旁,正握著皇帝的手仿佛是在運功。
另一邊,是躺在血泊里的皇后,還有身首異處的云陽明。
他面色微沉,急忙上前:“陛下怎麼樣?”
蕭沐扭頭看向蕭衍,微微搖了搖頭,“失血太多,我只能暫且用靈氣吊著他的命,但恐怕……”
蕭衍高喊一聲:“請太醫了嗎?”
“太醫馬上就到。”殷離答道。
“母親如何?”蕭沐關切地問。卻見蕭衍笑道:“有你爹爹在,哪能傷到你娘親半根汗毛。”
蕭沐一顆始終懸著的心才放下。
殷離緩緩將皇帝放倒,卻是一臉憂色地對蕭沐道:“小呆子,煩你照看父皇,我要去紫宸殿查看母妃的安危。”
蕭沐這才想起,怡妃的處境恐怕比他母親要危險得多,他連忙起身道:“我陪你去吧。”
他看一眼皇帝,補了一句:“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留在這里也是無用。”
殷離點點頭,便將一片狼藉的戰場交給蕭衍善后,自己與蕭沐一同奔向紫宸殿。
叛軍的尸首幾乎是一路從殿門外鋪到了后院的院門前,其間穿插著不少黑衣人與宮人的尸首。
見院門尚緊閉著,殷離微微松下口氣,想來鉉影衛守住了后院,那麼母妃也應該沒事。
他正欲推門,便見十四率眾從隱匿的暗處出現,跪地垂首道:“殿下,鉉影衛不辱使命,娘娘與小殿下安然無恙。”
殷離目光掃過跪地的一眾黑衣人,幾乎每個人都帶著傷,他眉心一沉,低聲:“損失了多少人?”
十四沉默了一會,道:“死了幾個弟兄,我們靠著之前設好的陷阱,一直堅持到神機營進了宮城,才得以將亂作一團的叛軍擊退。”他說時,起身領著二人來到怡妃藏身的假山石前,“未見到殿下,我怕還會有意外,便沒敢讓娘娘出來。”
殷離頷首,“你做得對。”
石門大開,殷離急急地走了進去,蕭沐亦緊隨而上。
幽暗的密室里,怡妃緊緊摟著孩子,本是強作鎮定,一派淡定從容,但抬眼看見殷離后卻忽低垮下肩膀,渾身顫抖起來,啜泣一聲:“離兒!”
“母妃。”殷離上前將怡妃攙扶住,輕輕拍著對方的背脊安撫著,“沒事了,都過去了。”
殷琮倒是意外地很安靜,吮吸著手指在怡妃的懷中熟睡著。
蕭沐見此情形,又在腦海中細數一路過來見到的滿目瘡痍,不由微微擰了一下眉心,紫宸殿如此兇險,阿離竟還分出鉉影衛的人手去保護蕭王府。
他們王府還有自家的府兵與鎮北軍保護,可在這宮廷里,一旦禁軍謀反,能依靠的就只有這些鉉影衛了。
他本想開口,但看怡妃一幅淚眼婆娑的模樣,最終什麼也沒說出口。
回到寢殿,蕭沐站在殿外靜靜地等候,長身玉立在廊下,月色灑在他的肩頭,像高山云間的青松染上了一層霜華。
殷離將殷琮交給侍女照顧,自己像哄孩子似地摟著怡妃緩緩拍背安撫,許是因為持續的神經高度緊繃,一旦松懈下來,怡妃便很快昏昏沉沉,躺在殷離的懷中睡著了。
殷離將人放回床榻,給怡妃蓋上被子,才起身走出殿門外。
蕭沐的視線越過殷離,越過屏風,掃一眼床榻上的人影,才扭頭對殷離道:“阿離,我幾句話想問你。”
殷離笑了一下,拉著人在廊下席地而坐,“你是不是想問,我可是早知云陽明要造反?”
蕭沐點點頭,“紫宸殿里有密室,方才鉉影衛還說是依靠早前布置好的陷阱才擋住了叛軍,這些都是需要提早許久做準備的,甚至早到……”他說時,忽然心頭一驚,“早到數月前,那時你還在戰場。”
殷離當然不可能在千里之外安排這些,這必然是在出征之前就布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