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離面色不改,高聲道:“云陽明,神機營已經殺入盛京了,眼下你的禁軍恐怕早已丟盔卸甲,節節敗退,你已窮途末路,我勸你繳械投降!”
云陽明聞言,心頭忽低重重一跳,低呼:“這不可能!”
他瞪大了眼,眸子一轉,厲聲:“不過虛張聲勢而已,你以為這樣就騙得了我?你沒有兵符,神機營不可能聽你調遣!”
卻見殷離冷笑一聲:“神機營何需聽我調遣?你劫持陛下意圖謀反,人人得而諸之,神機營身為陛下親軍,入城擒賊有何不對?”
云陽明強自鎮定道:“就算你用了什麼法子通知了神機營,但他們駐扎在京郊三十里開外,怎麼可能這麼快趕到?”
在他計劃里,要的就是悄然封鎖盛京速戰速決,只要得到了皇帝的詔書立下新君,屆時就算神機營反應過來也來不及了。
云陽明握了握拳,在心頭安慰著自己,這定是殷離在虛張聲勢!
殷離瞇起眼,眼底寒光一閃,“如何就趕不到?”他的語氣意味深長,“或者你可以猜猜,他們是如何趕到的?”
聽見殷離這幅鎮定自若,成竹在胸的語氣,云陽明瞳孔一縮,心中竟一時有些慌亂。
他強撐意志,自我安撫著:不,這絕不可能!一定是殷離的攻心計,他不能上當!
就在殷離與云陽明對話時,蕭沐閉著眼,凝神感受著殿內的情況。
威壓籠罩的范圍內,遍布他的神念,即便被殿門遮擋,他還是通過氣息感應,在腦海中描繪出了當前殿內的景象。
云陽明背靠在殿門后,隆景帝被他用劍抵在咽喉處,脖頸已經滲出了血,幾乎就要割斷咽喉。
在云陽明的身側,是癱倒在地的幾名禁軍還有皇后。
蕭沐微微擰了一下眉,悄無聲息地捏起一道劍訣,空中的萬把劍影中,有幾柄劍悄悄地轉了向。
只見殷離凝神傾聽了一會,忽而眉心一松,高聲道:“云陽明,聽見了嗎?神機營已經攻進宮墻了!”
云陽明手腕倏然一顫,果然聽見火銃的沖天震響遙遙傳來,聽這距離,應該已經在午闕門外。
云陽明心神俱顫。
神機營,真的殺進來了!
可是這麼短的時間內,怎麼可能?!除非……除非神機營早就埋伏在城外。
難道這些武夫竟然信任殷離至此,甘愿無詔闖宮,冒著被殺頭的風險?!
還是說殷離未卜先知,早知道他會逼宮,甚至說動了神機營的主將,一早便埋伏在城外,就等著他動手嗎?!
想到這里,云陽明頓覺背脊生寒,這種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的事情,甚至比蕭沐碾壓般的實力更令他恐懼。
他的一舉一動,起心動念,全都被殷離猜透了,在殷離的眼里,他根本沒有半點秘密可言。
這個認知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竟連手腕都不自主地顫抖起來,幾乎握不住刀柄。
卻在此時,一道疾光如閃電般駛來,眨眼之間穿透重重宮門,并直刺云陽明后頸。
只是一瞬,云陽明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從脖頸間噴出一道血霧,瞬間染紅了殿門。
云皇后一聲驚叫,便見一顆人頭骨碌碌滾落在地,身首分離。
架在脖頸上的劍“鏘”一聲重重落在地上,皇帝看了眼身后云陽明的無頭尸體,頓時徹底脫力,渾身一軟癱倒在地。
“爹爹!”巨大的悲痛令云皇后脫離了威壓的桎梏,她悲痛欲絕,抱著云陽明的尸體嚎啕大哭,片刻后顫抖著從云陽明手中撿過刀柄,雙臂高舉,對著皇帝刺去,“給我爹爹陪葬!”
刀尖在隆景帝驚恐的眼中落下,電光火石間,一道劍光穿透云皇后胸膛,她瞪大了眼倒抽了一口涼氣,刀柄哐當落地。
女人雙目圓瞪倒在隆景帝面前,身下滿是血泊,死不瞑目。
皇帝驚恐萬狀地抬眼,便見殿內的禁軍們不知何時已經全部沒了呼吸,死得不能再死了,他精神恍惚,回過神來時,殷離已經將他扶起靠在肩頭,他恍然聽見一聲:“父皇。”
由于失血過多,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朦朧的視線中,一道青影逆著光跨過門檻,衣擺隨著走動微微揚起,陽光模糊了那人的輪廓,只有一道透著光的青白影子,如同落入凡間的仙人。
來到他面前后,那青影緩緩蹲下,伸出手指在他腹間一點。
皇帝心中恍然,對著來人喃喃道:“……蕭沐……”話音未落,便暈厥過去。
*
蕭衍趕回王府時,自家鎮北軍與鉉影衛已經與圍剿他們的禁軍殺作一團,云陽明果然看重蕭府,布置在此地的禁軍竟然多達上千人,他率親衛沖入敵軍陣營中,不消多久,便以寡敵多將禁軍打得節節敗退。
他剛剛擊退禁軍,便聽見城內不斷響起火銃貫徹云霄的炮聲,他忽地瞳孔一縮,聽見一名鉉影衛道:“神機營殺進城了!”
蕭衍這才反應過來,之前殷離與他說的“安排”,恐怕就是神機營。
可殷離沒有兵符,這樣……也能調動陛下的親兵嗎?!
他雖不可置信,但轉念一想,神機營曾與殷離并肩作戰,深入辰國一路打進了大都,這份戰場上換來的信任,說不定便是殷離能說動他們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