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藍袍將領似乎是喝醉了,口齒含糊地道:“你們知道嗎?殿下剛來咱們神機營挑人的時候,我那個看不上啊。”
有人噓了一聲勸他慎言,那將領卻借著酒勁不以為然,“怕什麼,我偏要說,你說一個十七歲的毛孩子,仗都沒打過,憑什麼帶咱們神機營?還妄圖千里奔襲深入虎穴?”
有士兵附和:“是啊,我當初也覺得那就是瞎胡鬧,可誰讓人家是皇子呢,不聽咱也得聽啊。”
“結果你猜怎麼著?”那將領說時神神秘秘的,幾人湊到他跟前,面露好奇。
“結果殿下把我拉到演武場上要跟我過招,眨眼一招給我撂地上,還說你不服氣,憋著。”
那將領說時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來,“我肩膀直接給他按脫臼了。”
眾人的笑聲連成一片。
那將領笑了一會,嘆道:“不服不行啊,咱們一路過來才來多少天啊?連拔了幾座輜重營。殿下出入那些重兵把手的營地如入無人之境,咱們什麼時候打過這麼痛快的仗?”
這一聲引來眾人附和。
還有人疑惑誒了一聲,“糧道這種重要機密,你們說咱們殿下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呢?一拔一個準。”
有人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道:“要我說,定是他家里那位神仙給他掐算的唄。”
“肯定是!”
“可我不是聽說世子爺死了嗎?”
那藍袍將領不以為然嗤笑了一聲,“神仙會死?你信?反正我不信。”他說時瞥一眼主帳,“你們是沒看見,咱們殿下成天抱著張帕子自言自語呢,還傻笑。”
“人真要是死了,他能是那副模樣?”
眾人仿佛聽見了什麼驚天大秘密,紛紛湊過去拉著人要對方多說點,那將領卻在此時噤聲了,擺擺手,“我可什麼都不知道。
”
將領說罷,起身把人驅散,“快回帳里睡覺去,天都亮了。”
人們鬧夠了也鬧累了,應諾了聲,紛紛回到營帳里。
外頭終于安靜下來。
蕭沐看著殷離,“你想我想得這麼明顯,連你的兵都看出來我沒死了,怎麼辦?”他說時,模仿殷離的動作,在對方的鼻尖上勾了一下,半開玩笑道:“要穿幫了。”
其實這里距離盛京千里之遙,神機營的人就算知道了也沒關系,而且辰國人已經行動了,他的假死任務至此已大功告成,之后暴露與否,都無所謂了。
這也是他在永寧從不掩飾自己的原因。
甚至,他反倒希望敵人發現他的存在,才能從心理防線上震懾敵軍,好速戰速決。
殷離依然熟睡著,蕭沐看著對方,唇角揚著一點點淺笑,緩緩閉上眼睛。
第67章 (二合一)
蕭沐睜眼時, 天已大亮。
茗瑞見他醒來一幅神清氣爽的模樣,不由一臉欣慰道:“世子爺好像昨夜睡得不錯。”眼底的烏青都淡了。
蕭沐點點頭,“是挺好的。”
茗瑞伺候他穿好了衣裳,蕭沐在身上摸索了一下, 又返身打開衣柜, 拖出一方放滿了帕子的格子, 指尖在堆疊整齊的帕子上掃過, 最終挑出一塊放在手心。
蕭沐垂眸看著帕子,問茗瑞,“從這里跑馬到錫林, 要多久?”
茗瑞撓了撓腦袋,“不清楚,如果八百里加急晝夜不停地跑, 至少得三五日吧?”
原來有那麼遠啊,蕭沐想著,也不知道當初殷離先繞路送他來永寧城之后, 自己又馬不停蹄趕去與大部隊匯合,這中間得怎樣徹夜不停地趕路, 又跑死了幾匹馬?
一定很辛苦吧。
他又問:“那信鴿呢?”
茗瑞笑了一下,“世子爺說笑了,信鴿可飛不了那麼遠。”
蕭沐點點頭,也對,而且不論是信鴿還是信使,都只能送往固定的地方,殷離的部隊一直在移動, 誰也不知道他們眼下在哪, 說不定早就不在錫林了, 也不知他昨夜看見的地方是哪,又該怎麼送去呢?
“世子爺要送什麼?”
蕭沐把帕子收回懷中,答道:“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我倒是有聽說北境這都用海東青送信呢。”茗瑞一面忙活著給蕭沐凈臉,一面道:“世子爺不如問老王爺要一只啊。”
蕭沐洗手的動作一頓,就聽茗瑞滔滔不絕道:“據說那海東青啊,可神了,你只要給它聞一聞收信人的衣衫啊,帕子啊什麼的,讓它記住收信人的氣味,甭管多遠它都能給你送到了。還賊快,千里之外只消半日就能飛到。”
蕭沐目光微微地亮,不顧手上還帶著水漬,便忽地轉身往門外去。
茗瑞一愣,拿了面巾忙追上去,“世子爺,您擦干凈了再走啊!”
*
遠在千里之外的一片湖泊,行軍隊伍正在岸邊歇息整頓,騎兵們或是飲馬或是躺在草地上稍作小憩。
幾名將領圍繞著一團篝火,似乎在商議著什麼。
殷離提著樹枝在沙地上劃拉著行軍路線,語氣果斷:“斥候來報,說永寧城那邊已經得手了,只等辰國主力發動總攻,我估計也就是這兩日的事,我們從這出發,繞到寒山關,打下這所要塞,叫他們退無可退。”
“之后我們便可以此為據點打進他們的定邊城,如今他們后方空虛,一旦丟了這座重鎮,防線必定一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