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離心中掀起軒然大波,這怎麼可能?!
蕭沐見殷離胳膊上的劍傷,立即撕開自己的衣衫下擺扯出一根布條給對方包扎,同時高聲道:“喊府醫來!”
看見這陣仗而處在愣怔中的侍從,被這一聲驚醒,慌忙跑開。
殷離的注意力全在劍上,“不可能。”他指著那劍痕道:“我剛才拔劍時沒注意看,這是本來就在上面的吧?”
蕭沐看著他,嘆了口氣,“老婆,我說過了,你受傷劍也會受傷。”
“胡說八道。”殷離一萬個不信,反反復復地觀察了一會追光,確定沒有其他痕跡后,咬牙再次舉劍,他今天非要打消這呆子的胡思亂想不可!
劍鋒正要落下,卻被蕭沐攔住了。
只見蕭沐皺著眉,滿眼心疼,“老婆,別砍了。”再看下去追光又要添道傷,老婆可能不怕疼,可他心疼啊!
殷離見他這幅表情,心下一暖,小呆子在關心他嗎?
但他很快收起心神,今天他一定要把對方這荒唐的想法糾正過來,于是正色道:“這絕對是巧合,我兒時練功經常摔摔打打,受傷是常事,從來沒見過我受傷劍也會傷。你肯定是看岔了。”
蕭沐眸子沉聲:“我也思考過這個問題,后來我想明白了,你記不記得三朝回門時,我曾入宮收了紫宸殿旁的邪祟?”
殷離一愣,怎麼扯到那件事了。
“那不是什麼邪祟,是追光的劍氣,之所以你兒時受傷,追光沒有反應,因為那時追光的劍氣散溢在外,是個真正的死物,與隕鐵在本質上沒有分別,而我把劍氣收回劍身,追光就成為真正的靈劍,你也與本體重新建立了聯系。
”
“所以現在傷你就等于傷劍。”
殷離看著蕭沐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愣愣看了一會,忽然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
他嘶了一聲揉揉太陽穴,感覺自己怎麼說都沒用,這個呆子已經認定自己是劍靈了。
此時府醫已經提了藥箱慌忙趕來,撥開蕭沐包扎的繃帶看見鮮血淋漓的傷口,不由愣了一下,心說這五殿下對自己可真狠啊。
他不敢怠慢,連忙取了針,“殿下,這傷口太深,小人要先縫合。”
殷離看都沒看他一眼,只盯著蕭沐看,“你縫吧。”
蕭沐連忙將人扶至院中的圈椅坐下,看著府醫手上拿著針就要往殷離胳膊上扎,他眉頭糾緊,伸出胳膊至殷離面前,“老婆,疼的話你就咬我。”
殷離心尖一軟,“我怎麼舍得咬你,沒關系,我不怕疼。”
話音剛落,他的眉心便微微皺了一下,府醫果斷地落針縫合,胳臂上立刻傳來尖銳的痛感。
但看見蕭沐眉心皺起,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樣,他又心頭暖暖的,連疼都忘記了。
可是……
等一下。
殷離的腦子忽然清醒了些,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表情一變,一把抓住蕭沐的胳臂,一字一頓地問:“你之所以對我好,是因為把我當成了你的老婆劍?”
卻見蕭沐疑惑看他,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道:“可你確實是我的老婆劍啊。”
殷離的腦海里仿佛有某根弦斷了,發出砰地一聲巨響炸裂開來。
所以這呆子一反常態,忽然對他百依百順,喊他老婆,任他抱任他親,都是因為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老婆劍,當成了追光的劍靈!
而他卻一無所覺,一廂情愿地以為蕭沐是因為真心愛他!
成為替身也就算了,還是把破劍的替身!
殷離的腦袋嗡嗡作響,一時間甚至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
他呼吸沉重,怒火直沖顱頂。
他的目光移到追光上,旋即一把奪過劍,把正在縫針的府醫也掀開,“這勞什子的破劍,我這就毀了它!”話落,便起身折返屋內,取過止水,咬牙就要斬斷追光。
卻聽見蕭沐追來喊了一聲:“住手!”
怒火燒得殷離眼眶發紅,他聞言動作一頓,看向沖來的蕭沐,見其一臉緊張的神色,他又下不去手了。
哐當一聲,兩把劍同時落地。
殷離心頭如被沉重的大山壓著,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的胳臂還在流血,但他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長長地嘆出口氣,看著蕭沐,聲音又低又悶,“我不是你的什麼老婆劍,我是我自己。”
蕭沐一愣,看著殷離紅彤彤的眼眶,里頭寫滿了說不出的委屈與憋悶,仿佛下一瞬就有淚水要淌出來似的。
他忽然感覺心頭被什麼刺痛了一下,還沒開口,便見殷離與他擦肩而過,大步離開。
府醫拿著針追在后頭,“殿下,傷!傷口還沒縫好呢!”
殷離頭也不回地往王府大門走去,“滾!”又沖侍從喝道:“備馬!”
茗瑞聽見這動靜趕來,就看見殷離沉著臉沖出府門,一躍而上馬背,一騎絕塵遠去了。
他愣了一下,扭頭看向追到了門外,腳步頓住的蕭沐。
“世子爺……你們……吵架啦?”茗瑞小心翼翼地問。
卻見蕭沐遙遙看著殷離消失的背影,嘆了口氣,垂眼看了看追光,撫摸著劍身,表情茫然:“我是不是又做錯了?”
“啊?”茗瑞一臉懵,“世子爺,您做什麼了?”
蕭沐腦海里回想起殷離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我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