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他正照常給蕭沐擦身,聽見門外十四喚他的聲音,他頭也不抬地道:“等等。”說時慢條斯理地繼續手上的動作。
蕭沐的傷痕在他的精心護理下多處已經結痂脫落,還有一些較深的傷,殷離每回都處理得極其認真,像是在處理金貴的名器。
直到將蕭沐全身都擦拭干凈,他又仔細地在每一道傷痕處上了藥,傷藥已經換成了祛疤藥,他一面抹藥一面自言自語:“我特意讓炫影衛八百里加急從宮里帶回的除疤藥,你看我對你好不好?”
“等你醒了,你要怎麼謝我?”
“上回餉銀的事你可是已經欠我一個謝禮了,我還等你醒來還我呢。”
此時,門外的十四像是等得有些急了,壓低了聲音道:“殿下,是圣旨。”
殷離這才直起身來,看一眼仍熟睡的人,微嘆了口氣,用帕子慢條斯理擦凈手,又丟回水盆里,隨后輕手輕腳給蕭沐穿好衣裳蓋好被褥,才走出門外。
十四見殷離的面容帶著些憔悴,心知這一個多月殿下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不由心頭感慨,想不到殿下還有這麼深情的時候。可他沒說什麼,只是遞上了從盛京發來的旨意。
殷離一目十行掃過之后,面色一沉,“我讓你送的信你親手交給父皇了嗎?”
十四點點頭,“是屬下親手交給陛下的。”
殷離聞言,指尖攥緊卷軸,“那父皇會不知蕭沐的傷情?還讓他回京述職?”周折勞頓,眼下蕭沐的身體怎麼受得住?
十四沉默了一會,道:“陛下還讓世子押解河道官吳大人回京,交三法司審理,太子殿下也會親審。
”
殷離瞇起眼,“讓殷嗣審?”他只須臾便想明白了,冷笑道:“云陽明出的主意吧?審案是假,從中作梗坐實吳晉的罪名,把云家摘干凈才是真。”
當初殷嗣知道鄭家堰必垮無疑,便拉河道官這個替罪羊出來頂罪。
要是吳晉在入京途中出事,那這罪名就更是板上釘釘死無對證了。
殷離立即道:“押解回程的路上,一定要派人看緊吳晉,切不可讓他出事,哪怕人進了詔獄,你們也得看住了。”
十四應聲稱是,又猶豫了一下,試探問:“殿下,那阿七……真要趕他走嗎?”
“都晾了這麼久了,他真的知錯了殿下。”
殷離覷了十四一眼,反身回屋,丟下一句,“讓他好好反省反省。”
見殷離遠去的背影,十四心知阿七這便是不用死了,于是微微松了口氣,沖院子的屋檐瞥了一眼,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
飛檐后悄悄藏著一個落寞的人影,期期艾艾地看著殷離的背影,目光微微亮起。
*
夜深,殷離輕車熟路地褪去了衣裳,不著寸縷鉆進被窩里,輕輕摟起蕭沐,他已經對力道的掌握很熟練了,又輕又能保證身體的每一處都緊貼著對方,傳遞溫熱。
唯一的問題就是……
他低頭看著蕭沐,露出一副難耐卻又甘之如飴的神情。
蕭沐總是無意識地往他溫暖的懷里鉆,還時常用臉蛋蹭他的頸窩,甚至樓他的腰緊貼過來,他總被蕭沐蹭得無名火起。
這個火星子總是無意識地撩撥他,殷離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滾燙起來,而蕭沐似乎是被戳到了后腰,睡夢中緩緩皺起眉,輕哼了一聲,似是不太舒服。
殷離反應過來,連忙往后縮,撤開好一段距離,同時心頭嗔罵自己,試圖把火壓下去,可沒多久,蕭沐似乎是覺得冷,眉心揪得更緊,嘴唇囁嚅著,一面往熱源蹭過去一面發出不滿的囈語。
其實蕭沐的身子比起一個月前已經大好,用湯婆子也能保暖,但不知是不是因為殷離的懷抱太舒服了,總之夜里若是沒有殷離摟著他睡,他就總會無意識地皺眉,或面露不滿的神色。
好像被慣壞了的孩子。
殷離看著蕭沐這模樣,心尖又軟了一片,如此依賴他的蕭沐,平日里可見不到,怕也就在昏迷無意識時才會如此,想到這,他倒有些不希望對方醒來了,畢竟這麼乖軟的蕭沐,太過難得。
他指尖眷戀地描摹著蕭沐的臉頰,輕柔地掃過下顎,最終落在那被他養回來的粉色唇瓣上。
他眸子微黯,呼吸一沉,俯下身去含住那片花蕊。
他如沙漠中饑渴的旅人一般吮吸甘泉,澆灌撫平他渾身的燥熱。
可他汲取而來的并非是能澆滅火焰的清泉,而是烈火烹油,愈演愈烈。
良久,殷離終于克制地撤開些許,扶額嘆了口氣,他手肘支撐著上身垂眸看著蕭沐,指尖在對方的額發上掃過,眸子里是說不盡的溫柔繾綣,半晌,他無奈道:“以后改叫你火星子吧?”
他強壓下心頭悸動,思索著不能澆涼水,一會自己身體都涼了更沒法給蕭沐取暖,可是不消下去也不行,會膈著這呆子,得處理掉。
無法,他只得悄悄將湯婆子放回被褥里,自己退了出去,繞到隔間的屏風后。
寂靜的深夜,淅淅瀝瀝的雨聲里,偶爾傳出壓抑的輕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