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拉這個鈴鐺,跟拉我衣袖的效果是一樣的,我聽見鈴聲就會過來。”蕭沐認真道。
這樣他就不用睡在屋子里了,蕭沐想著,畢竟那一夜公主湊近他時的觸感實在太奇怪,也太癢了,最主要的是,他還是喜歡抱老婆睡。
抱著自己的老婆睡在公主旁邊,怎麼想都不大對勁。
殷離仰頭看著蕭沐,很想撬開這木頭疙瘩的腦殼看看里面都裝了什麼,為什麼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鬼點子這麼多?
殷離垂頭喪氣,心道算了,眼下還是處理水患要緊。
此時窗外傳來兩聲夜梟聲,殷離不動聲色地抬眸瞥一眼窗外,對蕭沐道:“世子,我突然想喝蓮子羹,你能幫我吩咐廚房做一碗嗎?”
蕭沐不疑有他,點點頭后走開了。
待他離開,窗外翻進一個人影。
“殿下,欽天監推算說今年汛期會持續三月,雖然會較往年強些,部分地區恐有洪澇,但不會造成大患。”
殷離皺了一下眉心,欽天監跟蕭沐的推論有出入。但他相信蕭沐在這件事上不會亂說。
“蕭沐說的話,你提醒過父皇了嗎?”他說時,從點心盤里取過兩顆核桃捏在手心把玩。
“說了,只是欽天監這麼些年從沒出過大錯,陛下一時怕是不會相信蕭沐的一面之詞。”
“我知道。”殷離當然沒指望憑蕭沐一句話就能改變什麼,但該提的醒還是要提。
“太子借此事提出要去巡視河道,將功贖罪,說不論是否將有大患,都該防患于未然。”阿七說時垂下頭,面有愧色地道:“殿下,上回我刺殺蕭沐那招沒起作用,沒能阻止太子復出,眼下,他已出宮去了冀北河道衙門。
”
殷離看著阿七,意味深長地瞇了瞇眼,“當然起作用了,否則殷嗣復出就不會是以將功贖罪的名義。”
阿七冒充云氏的人刺殺蕭沐留下的那句話,還是讓那些言官忌憚了,若非天不遂人愿,送上來這麼一個借口,殷嗣恐怕短期內沒有復出的機會。
“而且……”殷離眸子微沉,“水患之事,是我故意讓人透露給太子的。”
眼下朝堂之上無人重視水患,而他又無名無分無法直接出手,倒不如借殷嗣的手。
雖然很不希望殷嗣重出東宮,但為了大渝安危,他也不得借這把刀用一用了。
畢竟,憑殷嗣的能力他相信絕治不好水患,屆時不過是罪上加罪罷了,而殷嗣一旦撂挑子或治水失敗,朝堂才會對此事重視起來。
那時蕭沐的話父皇才會聽進去。
“只不過……”殷離看著阿七,指間核桃轉動著,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聲,“像上回刺殺蕭沐這種自作主張的事,再沒有下次。”
他剛要跟蕭沐坦白身份,這箭就來了,有這麼巧的事嗎?想來阿七變聰明了,不明著阻止他,而是用這種法子。
若非那一箭剛好給了他一個跟蕭沐親近的機會,他恐怕對阿七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殷離看著影衛,聲音里帶著警告:“我要做的事,我自有分寸,若再在我面前耍小聰明……”他說時手指一捏,兩顆核桃咔嚓一聲化作齏粉。
他垂著眼,隨手一撒,粉碎的果殼與果仁便悉數灑落在影衛面前。
“鉉影衛的人沒有名字只有排行,阿七這個字號,不是非你不可。”
阿七看著眼前粉碎的果殼一怔,紅著眼眶咬了咬牙根,他抬頭望殷離一眼,唇角蠕動了一下,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只沉沉地道:“是。
”
殷離瞥他一眼,慢條斯理拍拍手掌,吩咐道:“去查查那河道官,事無巨細,一件不留地給我挖出來。”
工部的人多半是云氏的朋黨,河道又最是肥差,難保這麼多年沒有中飽私囊,虧空河務之事。
今年若果然有大患,整治河務恐怕才是當務之急。
影衛聞言,垂首稱是,隨后身形一閃,消失在窗外。
此時蕭沐端了蓮子羹進來,殷離原本還沉沉的目光見了他來立即亮起,嘴角含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蕭沐照顧了殷離這麼久,已經熟門熟路,非常自覺地端著碗坐到桌邊,一勺一勺地給殷離喂羹。
殷離一眼不錯地看著蕭沐,忽然道:“世子,陪我進趟宮里吧?”
蕭沐疑惑眨眨眼,“去宮里做什麼?”
“水患之事,我想請你親口告之父皇。”
……
……
鄭家堰大堤上,身著官員制服的人群浩浩蕩蕩,跟著最前頭一個被簇擁著的黃衫人。
河道官點頭哈腰,笑意盈盈,在一旁跟著,一面道:“太子殿下,這是咱們整個大堤最寬的丁字壩,從前朝起矗立了幾百年,年年維護保養,汛期里從沒出過差錯,您就放心吧。”
地面不平,殷嗣走得深一腳淺一腳,雨水從寬大的傘沿處灑進來,浸濕了他的袍裾,他皺起眉,有些不耐煩地彈了彈濺上來的雨水,故作威嚴地道:“孤傷勢未愈就趕了整整三日趕到這里,可不是聽你這些廢話的。”
欽天監都說了不會有大患,不過是個別地方有些區域性洪澇,讓各地州府衙門就地處置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