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沐看了好一會,略顯失望,那傷已經好得差不多,看不出原本樣貌了,他悻悻收回手,片刻后,又瞥一眼殷離的腿,目露糾結。
要看公主的腿傷嗎?昨日那里血糊糊一片,他都沒看清傷口的形狀,可是人家昨日才用夾板固定,貿然拆開會影響恢復吧?那可是骨折。
要不還是算了。
可如果等公主傷好了,恐怕就會如同這道傷一樣,再看不出什麼了。
見他欲言又止,殷離疑惑:“怎麼了?”
蕭沐搖搖頭,心道怎麼能因為自己的好奇心就耽誤公主養傷?太自私了。這麼想著,他站起身道:“沒什麼,傷好了便好。”
殷離心說不會吧,這呆子真的只是來查看他的傷勢嗎?
他心頭又是熨帖又是震驚,難不成這呆子對公主身份的他其實也……
正這麼想著,便見蕭沐目光瞥一眼他的小腿,并微微皺了一下眉,像是有些糾結的模樣,但這個表情很快就消散了。
殷離心頭一動,這呆子該不會擔心他的腿傷吧?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蕭沐那副糾結模樣,殷離心里頭像是炸開了煙花,嘴都快要咧開了,但被他竭力壓制著。
就聽見蕭沐道:“我去趟宮里,晚些回來。”
煙花霎時熄滅了,殷離一皺眉,“去宮里干什麼?”
蕭沐掂了掂手中劍,道:“去兵仗局,補劍。”說完又補了一句:“公主好生休息。”然后便出門去了。
殷離的臉垮瞬間下來,又是為了那破劍。讓下人送去不行嗎?非要親自去。
殷離仰天長嘆,最終向后仰倒躺下,望著帳頂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真的要生生坐三五個月的牢?
心里的小人開始拔河,良久,他長長嘆出口氣。
不行,得想想辦法,不然他會瘋掉的。
*
直至入夜蕭沐才回來。
殷離的屋子還沒有熄燈,他聽見里頭傳出聲音:“是世子嗎?”
蕭沐嗯了一聲,走進房內,看見殷離坐在床上,正被侍從們服侍凈面凈手。
殷離慢條斯理地用帕子擦手,那手指很漂亮,卻不像是尋常女子的手,反而修長有力,骨指分明,倒像是常年握劍的手。
蕭沐以前沒有觀察過,今日一看,心道公主應該是個練伍之人。
可是除了馬球與騎射,他還從未見過公主用武。
蕭沐看了一會,視線不由自主就移到殷離被夾板固定住的小腿上,漸漸地,眉心揪成了一團。
怎麼辦?
好想拆開看看。
殷離見他盯著自己的小腿看,瞇了瞇眼,這呆子,難不成真的擔心他?
他揚起唇角,安撫蕭沐道:“我沒事的,其實沒有府醫說得那麼嚴重,我……”
只見蕭沐抬頭,看著殷離道:“今晚我睡屋里吧。”他想找個機會,在不拆開夾板的情況下用靈流查探一下殷離的傷勢,雖然比不上肉眼直觀,但是應該能瞧出個大概。
只動用一點點靈流,應該沒事。
殷離一愣,這呆子……難道開竅了?
殷離激動得心花怒放,面上卻是強作鎮定,清了清嗓子試探道:“你該不會像上次一樣打算坐一宿吧?”他頓了頓,豁出去了,“睡屋里可以,但是你必須上來睡。”說時身體往里挪了一下騰出空間,并拍了拍床板。
蕭沐皺眉,在他眼里睡哪都一樣,公主為什麼非要他上床上去?
殷離怕他反悔,又道:“我這個人懶,晚上睡迷糊的時候懶得花力氣喊人,你睡我身旁,有什麼需要我就扯一扯你的衣袖。
”
蕭沐面容有了些松動,片刻后,點點頭,語氣安撫似地道:“公主放心,我不會逾矩的。”
殷離的臉一黑。
你倒是給我逾矩一下啊!
入夜,蕭沐渾身筆挺地躺在床上,雙手規規矩矩地交疊在前,像是躺在即將下葬的棺材里。
殷離看了額角突突地跳,“你睡覺不脫衣衫?”
蕭沐斜眼看向坐在一旁的殷離,點點頭道:“我沒關系。”
殷離:……防他防成這樣?
不對,這呆子應該是覺得男女授受不親吧。
殷離無奈扶額嘆氣:“你不難受麼?把衣裳脫了吧,我又不會吃了你。”
蕭沐皺了皺眉,目露糾結,心說男女授受不親他還是懂的,可是公主又是他名義上的妻子,同塌而眠好像是應該的吧。
可是不對啊,他已經有老婆了。
于是蕭沐搖搖頭,“我習慣了。”他說時,還把寬大的外袍衣袖擺放到殷離的手邊,“有需要你就扯一扯衣袖,我就醒了。”
看蕭沐堅持,殷離揉了揉眉心,心道算了,也不能指望一朝一夕就能改變這呆子,能把人哄上榻就已經成功了一大步。
“好吧,你不難受就行。”殷離決定后退一步,在一旁躺下。
二人閉上眼,屋內一時寂靜無聲。
蕭沐閉著眼在想,待會要悄悄用靈流查探公主的傷,靈流雖弱,但是還是有觸覺的,他得等公主睡著了再探。
殷離閉著眼在想,雖然快要入夏了,可夜里還是涼,這呆子堅持穿著外袍睡覺,還不蓋被褥,那身子骨肯定會著涼的,不如待會等蕭沐睡著了悄悄替他把衣衫扒了換成被褥。
于是兩個人都在熬著,企圖把對方熬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