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又要走。
殷離一把將人拉住,仰頭看他:“你陪我。”
蕭沐皺了一下眉,他每天晨起都要練劍,這一早上已經陪公主折騰了好一會,浪費了好多時間。
他有點猶豫,可是公主一雙似水的眼睛望過來,他定定看了一會,心頭嘆氣,“好。”心中卻道那就陪一小會吧。
只一小會,他還要陪老婆的。
于是他撩開袍子在床榻邊坐下,看著殷離取過筆,筆尖在紙上停頓了一下,又向他望過來。
蕭沐疑惑,公主看他做什麼?
殷離抿了下唇,在紙上落字跡。
蕭沐好奇看去,見對方在紙上寫著: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十二時辰?
一般練字不都是寫些詩詞麼?
蕭沐不理解,不過公主常常有些異于常人的舉動,倒沒什麼值得稀奇的。
殷離一邊寫著一邊目光向蕭沐瞥去,在寫到亥這個字時,還著重寫大了一點,心說瞪大你的眼睛,我每次給你的箭矢字條上都會寫到的一個詞:亥時。
看看這個字跡,一模一樣!
他寫完就放下筆,回頭看著蕭沐。
蕭沐被看得一愣,看看字又看看公主,目光來回掃了兩輪后,心說這是在等他夸獎吧?于是哦了一聲:“寫得很好。”
殷離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提起紙張在蕭沐面前晃了晃,指著那個“亥”字道:“你有沒有覺得它不太一樣?”
蕭沐認真看了一眼,半晌:“它比較大?”
殷離快要氣笑,比較大你個頭啊!
別的字跡你不認得,這個反復在暗箭字條上出現了無數次的字你也不認得?
殷離不甘心,又提筆寫了些句子,偶爾摻雜些關鍵詞,都是之前在字條上寫過的字,再看蕭沐,卻見對方眼睛是看著自己的字,眼神確是無光,明顯在溜號。
殷離深深地吸了口氣,自暴自棄般放下筆不寫了。
見殷離停筆,蕭沐終于回神,他回頭看了眼天色,心說已經不早了,老婆還在等他。
于是蕭沐皺眉抿了抿唇,道:“公主,我還有事,你自己先練一會。”說完就起身要出門。
殷離心頭無力,不再攔他,悶悶道:“你走吧。”
看見蕭沐頭也不回地大步踏出門外,殷離仰頭望天,整個人向前一倒,趴在小桌上像個泄了氣的羊皮筏子。
這個呆子……到底要他怎麼暗示才有用,直接說嗎?
*
蕭沐提了劍去院子里,剛剛拔劍而出,就皺了一下眉。
劍身上竟赫然出現了一道磕痕,大概是昨夜里視線不清,他竟到現在才發現。
那磕痕非常淺,要對著陽光才能看見,像是被某種粗重物撞擊了一下,出現一個極其淺的印子。
蕭沐詫異不已,他確信追光今日沒有磕碰過,因為每日養劍,昨日打馬球前他才保養過,如果那時候有傷他不可能沒發現。
那麼這傷不是在馬球場上就是昨夜里產生的。
可是如果有什麼能擊出這樣的傷來,他不可能沒察覺啊,蕭沐百思不得其解。
上回在獵場,劍身上出現的擦痕,還可以歸咎為與止水相撞,而且很奇異的是不久那傷就消失了,他還以為是保養起了作用。
那麼這道傷又是怎麼來的?
剛這麼想著的時候,他的腦子里忽然閃過兩個畫面。
一個是上回在獵場,公主胳臂上的那道擦傷,一個是昨日被馬球擊中后的傷勢,莫名地劍上的傷痕形狀極其相似。
蕭沐越想越越覺得蹊蹺,疑問像顆種子似地在他的心里生根發芽,很快就長成了參天大樹。
良久,他提起劍,往寢屋走去。
殷離趴在小桌板上喪了好一會,聽見響動,以為是侍從,便頭也不抬地擺了擺手,“出去,讓我靜靜。”
蕭沐腳步一頓,面露糾結,片刻后訕訕地哦了一聲,看來公主不想被打擾,那他要不要改天來?可是事關老婆……
他轉了個身正猶豫要不要出去,便見殷離聽見他的聲音倏然抬頭,“等等!”
蕭沐回頭,疑惑:“公主需要什麼?”
殷離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要你。”說出了句他便嘴瓢了一下,急忙糾正:“不是……我是說,你怎麼來了?”
蕭沐糾結了一下,生怕說出的話唐突了公主,可他垂首看了一眼老婆劍,便又鼓起勇氣道:“公主上回手臂上的傷,能再讓我看一眼嗎?”
殷離瞳仁一顫,這病秧子,還惦記著他那點小傷嗎?蕭沐要是不提他都忘了。
沒想到……這呆子還有這麼心細如發的時候。
他心里突然如吃了蜜一般地甜,嘴角不可抑制地往上揚,一面道:“好啊。”一面挽起袖子,心頭祈禱那點擦傷最好還在,不然他都沒法借題發揮了。
他挽起袖沿,看了眼手臂后,眸色肉眼可見地暗淡了。
那傷早就好了,只留下一道淺到極致的紅痕,再過兩天,這道紅痕也要消失。
他訕訕地試圖收回袖沿,卻見蕭沐上前一步,小心翼翼詢問:“我能看看嗎?”
殷離雖有疑惑,還是點點頭。
便見蕭沐端起他的手臂仔細端詳起來。
蕭沐微涼的手指托著他的小臂,還湊得那麼近,連呼吸都噴灑在殷離的肌膚上,刺激得他渾身一僵,心頭的兔子也開始胡亂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