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離見他揪起來的眉心,腿上的疼立刻就拋諸腦后了,唇角都快要壓不住,口中卻道:“疼死了。”
“走,我帶你去看大夫。”蕭沐說時,接過韁繩與馬鐙,怕顛著殷離,策馬緩緩地往看臺方向走去。
小公爺扔了球桿就急急策馬跑來,急的雙目赤紅,“阿離,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他的話音未落,便收到蕭沐一記冷眼,直將小公爺嚇得渾身一抖,仿佛被一道令人膽寒的氣息鎖定,寒意從尾椎直往上躥,當即就不敢動了。
圍觀眾人將整個過程盡收眼底。
五公主主動為蕭沐擋球,而蕭沐不僅護妻,還把罪魁禍首直接嚇懵了,這哪里是強取豪奪?這分明是情投意合!
來到看臺邊后,蕭沐下馬后就要來攙扶殷離,后者見對方伸過來的手,頓了須臾后便緊緊握住,借著力道翻身下馬。落地時腳下傳來鈍痛感,被他生生壓下。
他握住對方的手不松,拇指在光滑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那雙手的皮膚又細又白,光滑的觸感令人留戀,像是綢緞一般,一股癢意直躥到心尖里去。
他的喉結上下一滾,垂眸看一眼那截子玉白的手腕,這好像是他第一次握到蕭沐的手。此前就算是蕭沐手把手教他功夫,他都沒碰到過。
這一球挨得挺值的,他想著。
王妃一邊關切詢問殷離,一邊安排了下人將他攙扶到府醫的帳子里去。
屏退了無關人等后,只留下王妃與蕭沐。
府醫剪開殷離的褲子,露出受傷的小腿,那里已經血淋淋一片,看起來很是滲人。
蕭沐的心頭顫了一下。
府醫觀察片刻后,垂首道:“得罪殿下,小人要按一按您的腿,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王妃捂嘴驚呼:“可能會傷到骨頭嗎?那可不得了,快好好看看。”
有沒有傷到骨頭殷離心里自然很清楚,他當時用球桿攔了一下,力道削弱一多半才砸在腿上。
這傷看著滲人,不過是傷到皮肉罷了,跟他兒時跟大師父學武時的摔摔打打比起來根本不算事。他本想說不用了,但瞥見蕭沐的眉心鎖得緊,便眸子一動。
既然受傷了,那就得好好發揮一下他這傷的價值,于是他做出一個吃痛的表情,故作堅強地點點頭,“你按吧。”
府醫頷首,覆了一層帕子在殷離的小腿上,隔著帕子按住腿。
可府醫剛微微用力,殷離就倒抽一口涼氣,一聲悶哼生生忍下。
王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忙安撫道:“離兒咱們忍忍啊。”
府醫立刻僵住不敢再動,抬眼怯怯地瞥一眼殷離,見其緊咬著唇,一幅痛苦至極的模樣,便小心翼翼地放輕了許多力道,換了片地方,“這疼嗎?”
殷離點頭。
府醫又換了片地方按,殷離又點頭。
這也疼那也疼,只要府醫碰過的地方他都一律點頭。
他越是點頭如搗蒜,府醫的就越是心驚,好家伙,這怕不是要粉碎性骨折了。
一顆馬球能打出這種效果嗎?
府醫不敢再按了,擦了把額汗直起身來。
蕭沐與王妃見殷離疼得這樣還在拼命忍耐,都是一幅凝重神色,王妃更是焦急問府醫:“嚴重嗎?”
府醫面色凝重,瞥一眼殷離,嘆了口氣道:“骨折不輕。
”
殷離輕咳了一聲將壓不住的笑意一同咳了出去,隨后抬眸看一眼蕭沐的臉色,見其關注是關注自己了,只不過面色凝重,隱約有些怒火燃在眉梢。
他忽然就笑不出來了。
這呆子生氣了嗎?自己是不是做的過頭了?
王妃驚呼一聲,“可憐的離兒,那還能治嗎?”
府醫點頭,“能治是能治,只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公主殿下恐怕是要三五個月不能下床行動。”
“啊?”殷離面色一僵,三五個月不能下床?!
府醫面色沉重地嘆了口氣,“骨折這麼嚴重,三五個月都算是好的,公主殿下,若是腿傷修復不好,怕是今后連馬都騎不了了。”
眼見府醫拿過夾板就要給自己的腿正位,殷離深切體會到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連忙推拒:“我其實沒那麼嚴重,這個玩意就不用了吧……”
“殿下,不用夾板正位,骨頭長不正的,切記幾個月內這腿不能動。”府醫見殷離抗拒,苦口婆心勸誡。
王妃亦哄小孩似的安撫道:“離兒乖啊,咱們可不能諱疾忌醫啊。”
莫名其妙給自己判了五個月刑期的殷離還想掙扎一下,便見蕭沐沉著臉道:“我會照顧好公主的。”
殷離立刻改口,對府醫正色道:“你弄吧。”
府醫如走鋼絲一般,提心吊膽地為殷離正骨,蕭沐亦上前按住殷離的腿,一面幫忙包扎,一面認真聽著府醫的叮囑。
令府醫奇怪的是,剛才還一不停喊疼的殷離,包扎時竟然不疼了,反而只盯著世子看,眼里灼灼有光。
殷離看著蕭沐擔憂的面色,心說五個月就五個月吧,能讓這呆子說出要照顧他的話來,值了。
蕭沐則是心里窩著一團無名火,方才他看得清楚,那馬球是奔著他來的,其實這顆球他可以徒手接下,這樣兩個人都不會受傷,只是沒想到公主會擋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