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意味不言而喻,云皇后心頭一驚,一旦查起來,殷嗣怕是要罪上加罪,想到這里她額頭滲出一層薄汗,欲說出的話便都生生咽了回去。
隆景帝沉聲:“夠了。”
他說時看著蕭沐的臉,見其仍是毫無表情,便咬了咬牙,轉而道:“但念在世子有驚無險,太子也已重傷得到了懲戒,便命殷嗣閉門思過,無詔不得離開東宮,并收回監國之權。”
云皇后渾身一軟,顫抖著聲音:“陛下……”
這等于是圈禁太子,儲君地位搖搖欲墜。
隆景帝抬手打斷了她,看著蕭沐:“如此懲戒,世子以為如何?”
蕭沐眨眨眼,為什麼要問他?
他又不是三法司,不懂審案子。
于是他搖搖頭,“我不知依大渝朝律法,太子犯法該當何罪,所以無法回答陛下的問題。”
隆景帝聞言,一向和順的目光竟流露出一絲怒火。
好個蕭沐,是在提醒他太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嗎?這是想要殷嗣抵命不成?
蕭氏也未免太囂張了!
殷離聽見這句也皺了一下眉,雖然他本就想狠狠教育一下殷嗣,但……蕭沐如此行事,無異于觸怒父皇,倒不是他想看到的了。于是對蕭沐微微搖頭示意。
蕭沐愣了愣,公主對他搖頭是什麼意思?
還是要他回答問題嗎?
他想了想,明白了,上位者要求下屬回答問題,往往只是想要得到附和或者馬屁吧?想到著他無奈地心頭微嘆,便又不情不愿地道:“臣聽憑陛下處置便是。”
隆景帝的面色這才稍微好轉了些許。
云皇后見事情已無挽回余地,憤憤地看一眼蕭沐與殷離,忽然抽噎了一下,掩面拭淚道:“嗣兒傷重在身,臣妾去看看他。
”說完便拂袖而去。
隆景帝見皇后離開,面色和緩下來,試圖安撫蕭沐道:“世子獵到了狼群與虎王,想來金弓已經是囊中之物了,蕭老王爺聽說了也會很高興。”
蕭沐面色一沉,對啊,他要拿頭籌了!
不行,為了止水劍,他還得掙扎一下,于是試探性地問皇帝:“獵物能讓給別人嗎?”
隆景帝的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掃了一下,笑道:“你是要讓給公主吧?”
觀眾看了這麼一出大戲,話題轉到這里終于輕松許多,紛紛交頭接耳起來:“還沒放棄呢?這殷勤獻得真是鍥而不舍。”
茗瑞見狀嘖嘖稱嘆,他們家世子爺對公主殿下當真是真愛啊!
王府侍衛們眼看著金弓一次次被自家主子往外推,心情大起大落,已經徹底麻了。
殷離現在終于明白了,包括上回蕭沐以他的名義送回的鹿在內,連同虎王,都僅僅是因為這呆子想要止水劍,而故意把頭籌丟給他而已!
只見皇帝含笑看一眼殷離,“既然是送離兒的,接不接受,就由離兒自己定吧。”
話音剛落,殷離就見蕭沐一雙眼睛唰地亮起,充滿期待地看了過來。
殷離眉心一皺,頓感不悅,一把破劍而已,就那麼喜歡嗎?
想到這他忽然升起了逗弄的心思,片刻后勾唇一笑,余光留意著蕭沐,面色卻是對皇帝義正言辭道:“父皇,無功不受祿,不是我獵來的東西,我不能要。”
話落,他便看見蕭沐立刻垮下來的臉和一幅心碎的神情。
隆景帝贊賞地點頭,“離兒巾幗不讓須眉,這份胸襟你們都要學學。
”
眾官員紛紛點頭稱是,亦對殷離不吝溢美之詞。
王府侍衛們亦抬頭目露精光,公主拒絕了,陛下也都發話了,這金弓再也推不走了吧?
人們都在笑,只有蕭沐覺得委屈。
殷離看他癟著嘴角,一幅不開心的模樣,不由覺得好氣又好笑,逗弄的心思愈發強烈,便道:“你就那麼想要止水劍?”
蕭沐一愣,公主怎麼知道他是為了劍?
殷離微微勾唇,“我給你出個主意?”
蕭沐聞言眼睛一亮用力點頭,“公主請講。”
“簡單,待春獵結束,屆時清點獵物,你拿金弓去跟第二名交換不就是了?”
“人家會肯嗎?”蕭沐疑惑。
殷離瞇眼看著對方,這呆子方才面對無端指控還一幅平靜無波,深不可測的模樣,一提到劍便立刻換了個人,活像是期待心愛玩具的孩童,一雙眼睛烏黑發亮,純澈無比。
他心頭莫名有點癢,像是被貓爪子輕輕撓了一下,之前那點酸澀與不快也都被一掃而空。
他聳聳肩,“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于是蕭沐便滿懷期待地等待春獵結束。
……
……
授獎當日,蕭沐眼睜睜看著止水劍被隆景帝親手遞到了殷離手里,而在他的身旁,是眾王府侍衛們興高采烈地捧著金弓,與他失望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殷離看著蕭沐巴巴地看著自己,故意拔劍而出做出驚嘆的表情:“這就是名劍止水啊,真是把好劍,我拿了那麼多次金弓其實早就膩了,這回換個新鮮的也不錯。”
此話一出,他就瞥見蕭沐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淺淺勾了一下唇,旋即故作愧疚道:“此前說讓你拿金弓換劍,卻沒想到第二名竟是我自己,真是抱歉,我現在對金弓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