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渾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栗, 胸腔劇烈起伏, 心跳徹底陷入一片混亂, 仿佛有什麼在他的心房里胡亂沖撞著,渾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他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攥緊,渾身緊繃,呼吸漸漸開始發顫不穩。
感應到殷離的醒來,蕭沐才敢退開,“醒了?”
殷離愣怔好一會,才低低“嗯”了聲,強壓著心跳卻始終抑制不住。
他喉結一滾,忽然對蕭沐的后頭的話產生了某種自己也說不清的期待。
對方會說什麼,會跟他一樣慌張嗎?會解釋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其實不用解釋,他都懂的。
卻見蕭沐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語氣波瀾不驚地道:“如此并非長久之計,還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我們。”他一面說著一面用僅能移動的一只手摸索到了身側的一塊巖石。
他掌心運勁,對殷離道:“低頭。”
殷離眼底閃過一抹莫名的失望,雙掌用力,試圖撐開些距離,問道:“你要做什麼?你方才咳嗽成那樣,還要逞強?”
卻見蕭沐不由分說將他的腦袋又按回頸窩里。
殷離瞪大了眼,耳邊感受到蕭沐脖頸的聲帶震動:“我已經沒事了。”
話落,便聽轟地一聲巨大震響,巖石如炮彈一般攜帶著大量土塊被震成碎片轟散。同時蕭沐收回手護在殷離腦后。
封閉的空間被炸出一個尺余寬的空洞,光線與空氣瞬間涌進來。
此時,正在雨中不斷扒開土石翻找的影衛們聽見了這一動靜,紛紛動作一頓,“什麼動靜?”
“去看看!”眾人旋即向爆炸聲響的方向尋去。
大雨之中,山體土石還在不斷地在雨水沖刷中緩慢移動,眾人腳步踉蹌,連滾帶爬地往爆炸聲方向趕。
“主子!”
“世子爺!”
二人聽見呼喚聲,互望一眼,眸子里都閃過欣喜的目光。
殷離看著蕭沐,目不斜視地高呼:“在這!”
借著透進來的微弱光線,殷離得以看清蕭沐,對方與他的距離比他想象的還要近,近到他甚至能數清對方根根分明的睫毛。還有那如桃花花瓣一般的唇,只是因為寒冷而顯得蒼白許多,還掛著瑩潤的水漬。
殷離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蕭沐給自己“渡氣”時的畫面,柔軟的觸覺記憶再度涌上來。
太軟了,一個男人的唇怎麼能那麼軟?
像兒時最喜歡的酥酪,又甜又滑。
他下意識喉結一滾,心頭像是有一百只兔子在橫沖直撞,砰砰亂跳,壓也壓不住。
他渾身像是被撩起了火,鬼使神差地湊近了些,想要再度貼上那雙唇,卻又被自己這個念頭驚到,生生地克制住了。
耳邊傳來越來越近的呼喚聲將他喚回神。
“主子!”
一名影衛看見了這個洞口,直沖過來,爬在地上就開始用劍扒土,一面大聲喊道:“主子,屬下這便救您出來!”
即將得救,殷離的神經徹底放松下來,扭頭已經隱約能看見晃動的人影。
他看著蕭沐,忽然很想問一個一直隱約縈繞在他心間卻又始終被他刻意忽略的問題,似乎這個問題如果現在不問,就再沒有機會了。
他唇角囁嚅了一下,壓低聲音貼在蕭沐耳邊道:“你之前說公主是個很好的女子,應該有更好的歸宿?”
呼吸吹佛在耳根,蕭沐只覺耳根發麻,渾身像是過了電一般,一股酥麻癢意從尾椎直躥上來。
他微微打了個激靈將著異樣的感覺壓下去,片刻后愣愣點了點頭。
殷離頓了好一會,才像是鼓起勇氣一般,問道:“那你……愛她嗎?”
蕭沐詫異地歪了一下腦袋,很奇怪殷離問什麼突然問出這句,但他還是誠實地答道:“我不懂什麼是愛,我的心里只有劍。”
對他們劍修來說,情愛是最無用的東西,只會影響他們出劍的速度。
這話如同冬日里的一盆涼水,將殷離澆了個透心涼,沸騰的血液頓時冷卻下來。
不懂愛?
那之前對公主的那些好又算什麼?
他忽然感覺呼吸再次不暢,胸口悶悶的,像是那些大石頭都壓在了心口上。
一定是這洞口開得太小,空氣不夠用,他想著。
見殷離面沉如水,沉默不語,蕭沐疑惑:“怎麼了?”
殷離的聲音又沉又啞:“沒什麼。”
蕭沐有點疑惑,這好像是對方一天之內第二次問他關于公主的事了。
他眨了眨眼,聽說五公主擁躉無數,難不成阿黎也是?
如此想著,他按了按殷離的肩頭,語重心長道:“你年紀輕輕就有這般造詣,是個練武奇才,只要不懈努力,必能達成高山仰止之成就。”
殷離不知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只若有若無地嗯了一聲。
蕭沐又繼續道:“你資質這樣好,千萬不要如蕓蕓眾生一般耽于情愛,免得辜負了這份天資,暴殄天物。”
殷離額角抽了抽,這病秧子,自己是個劍癡也就罷了,還想把他也教訓成劍癡嗎?
而且什麼叫耽于情愛?他怎麼可能耽于情愛?
呵。
此時,耳邊傳來土塊崩離的聲音,一瞬間頭頂土石滑落,視線大亮,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