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根本不需要跟一柄劍較勁。
愛好嘛,呵。他甚至可以給蕭沐多送幾把。
他在心頭如此說服自己,卻沒有發現,自己看著追光的目光仍是不善。
蕭沐沒有看懂殷離的表情,只是這一日,抱劍抱得更嚴實了。
*
蕭沐打了足夠多的獵物,決定不再逗留獵場,原地休整了一晚,翌日一早便率隊往回走。
只是走出未遠,天色卻突然轉陰,不消片刻便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茗瑞連忙取了油衣箬帽給蕭沐披上,“世子爺,我看這雨勢像是要下大,咱們找個地方避雨吧?”
獵戶對地形熟悉,帶著蕭沐一行人到了附近一塊足有十幾丈寬的崖壁裂隙下避雨。
方才吹了些風雨,蕭沐便悶悶地咳嗽起來,被茗瑞扶著坐到一片鋪好了軟墊的巖石上。
殷離見狀,皺了一下眉,這病秧子還真是弱不禁風。偏偏武功還那麼好,合理嗎?
雖然這麼想著,他還是走了過去,默默接過茗瑞手中的藥丸與水盞,“我來。”
茗瑞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位才認識了一日的影衛生生把他擠到了一邊。
蕭沐茫然看一眼殷離,便見對方木著一張臉,對著他半蹲下來道:“張嘴。”
蕭沐很聽話地張口,一顆藥丸便被塞入口中。
殷離微涼的手指觸到柔軟的唇縫,像是觸到了羊奶凍,又滑又軟,他呼吸一滯,看著那片瑩潤的薄唇,像是沁了花汁一般,嫣紅從柔軟的唇內往外溢,至唇沿時淺淡得幾近膚色。讓他無端想起桃花花瓣,亦是這樣從花芯至花瓣由深入淺。
殷離喉結一滾,眼睛仿佛被燙了一下,倉促地移開視線,同時收回手指悄悄背到身后揉捻了一下指尖,片刻后,又整理了神色,將水盞端至唇邊給蕭沐喂水。
雖然不明白自己有手有腳為什麼還要被這樣喂,但蕭沐沒多言,只是順勢接過水盞一口飲盡。
殷離的目光似有些失望,只見蕭沐將碗遞給還有點懵的茗瑞,道:“你不是我的下人,不用做這些。”
“我是你的……”殷離頓了一下,也對,他現在不是公主,自然不用伺候夫君。
他皺眉揉了揉睛明穴,自己這是怎麼了?演了太久的賢惠世子妃,入戲太深嗎?喉間滾動的兩個字被他咽下去,換了個詞吐出來:“朋友。”
換做一個月前,如果有人告訴剛剛被綁進王府的他,自己會把蕭沐當朋友,還會親手伺候對方服藥,他一定會晃晃那人的腦門聽聽里頭是不是裝了一整條響水河。
現在殷離快要懷疑自己的腦子里進水了。
蕭沐一笑,點頭道:“對,我們是朋友,不過與我做朋友,若是讓你背后的人知道了,恐怕對你不利。”蕭沐說完,似乎在很認真的思考,片刻后道:“不過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把你要來的。”
殷離嘴角抽了抽,他已經能想象到這個呆子跟太子要人的場面了,不知道又會刺激得殷嗣干出什麼蠢事來,昨晚的狼群就是證明。
還是別讓這倆人見面了吧。
眾人休整了片刻,忽然傳來一聲隱約的虎嘯。
他們所在的這塊巖壁居高臨下,能一眼看見密林遠處,那嘯聲遙遙傳來,幾乎穿透了整片林原,侍衛長跑到崖邊張望,喟嘆一聲,“好兇悍的虎嘯聲,該不會是虎王吧?”
獵戶聽了一會,接話道:“聽這聲音,離咱們大概五六里地。”
侍衛們聞言,都躍躍欲試地望向蕭沐,昨晚斬殺狼群給了他們極大的信心,有不知蕭沐心思的侍衛道:“世子爺,都這麼近了,真的不去看看嗎?若是獵得虎王必能碾壓那些勛貴,今年的金弓就是咱們蕭王府的囊中之物了。”
“對啊,上一張金弓還是老王爺十年前贏來的。都掛在庫房里落灰。”
蕭沐聞言連連搖頭,“不去。”
侍衛們聽他斬釘截鐵的一句,紛紛目露失望,卻又不能多說什麼,只是有些喪氣地垂下了頭。
蕭沐看見眾人的表情,才終于意識到,這張弓的意義對于侍衛們來說好像很不同,于是問道:“你們,真的很想要麼?”
話落,眾人紛紛用力點頭。
殷離見狀淺淺揚唇,當今天下太平,每年的春秋獵便是這些京城中武人唯一展露實力的機會,這張金弓的意義自然不言而喻。否則太子又為何急于得到它?有了金弓,才能令眾武將信服,這對一國儲君來說極其重要。
蕭沐猶豫了。
王府的榮譽跟天下名劍的止水劍比起來,哪個重要?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蕭沐就打了個激靈,立刻斬釘截鐵得出結論:當然劍重要!
于是他滿懷歉意地看一眼眾人,暗道:還是算了吧。
卻在這時,下方傳來策馬聲,聽起來似乎越跑越慢,不消多久這聲音便停下了,隨后便是噗通一聲有什麼墜落砸在地上的聲音。
侍衛長循聲向下望去,驚訝道:“好像有人受傷了。”
他說時,招呼侍衛們一同下了峭壁。
不消多時,眾侍衛將一個人抬了上來,那人渾身濕透,身上還有好幾處傷口,正汩汩淌血,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