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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正式的狩獵拉開帷幕。
行宮最高處的看臺上,隆景帝心情大好,慷慨激昂地說了些激勵將士的豪言壯語。隨后便是轟隆隆震耳欲聾的的戰鼓與號角聲響起,激起周遭林間一片驚鳥,四散而逃。
春獵的重頭戲是虎王,早已被放逐至特定區域,雖然最終是以獵物多寡以及捕獵難度來判定輸贏,但若捕到虎王能加分不少,甚至可能直接拿下頭籌,所以每年春秋狩獵,虎王都是各支隊伍爭奪的對象。
不斷有隊伍開始進發,蕭沐亦檢查了行裝,正打算上路時,一名官員笑吟吟走來,沖他作揖道:“世子爺,許久不見。”
蕭沐一愣,心說這人是誰?
來人一身朱紅官袍,看起來有些面熟,但蕭沐愣是想不起來了。
他抱歉問道:“你是?”
那官員一愣,旋即笑呵呵道:“世子爺真是貴人多忘事,下官張棟之,前年無辜被牽連進一樁軍餉案,是世子爺為下官做了證,這才免遭一劫。”
蕭沐哦了一聲,“有事?”
此時殷離正在整理馬鞍,看見這邊的動靜停下了動作,神色一凝,禮部張大人?
他不就是阿七探到昨日去了太子帳子里的那位?
殷離狐疑瞇了瞇眼,緩步走了過去,那張棟之本欲說些什麼,看見殷離走來,便下意識地停下話頭,彬彬有禮作揖道:“公主殿下。”
殷離笑了笑,“張大人找世子有什麼事嗎?”
張大人坦然道:“來送件東西。”他說時便掏出一份羊皮卷,遞給蕭沐:“這是虎王所在的區域地圖。”
殷離立刻警惕起來,面上卻做驚訝狀:“這地圖不是該保密麼?”
張大人笑了笑,“獵場這麼大,不劃出虎王所在區域,要搜到什麼時候?殿下放心,各隊都有這份地圖,今年就是要刨除運氣成分,大家各憑本事。”
他說完,彬彬有禮地拱手作揖,“預祝世子爺,公主殿下旗開得勝。”隨后便離開了。
蕭沐看一眼那副地圖,面無表情地揣進了袖兜里。
殷離連忙勸阻:“這地圖有問題。”
“嗯?”蕭沐疑惑,“能有什麼問題?”
“往年沒有這規矩,各支隊伍都要花許久時間搜尋獵物,張棟之無緣無故給你這份地圖,其中必有詐。”
“是嗎?”蕭沐皺了皺眉,“可我看他并未心虛,說的應該是實話。”
殷離聽見這句,微微愣了一下,對啊,這病秧子可是有一眼看穿人心的本事,一個人是否有惡意與心虛,蕭沐應該能察覺到。
可如果這個張大人并無惡意,昨夜怎麼會去太子帳中,今日又突然送上一份地圖?
殷離不理解,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太子一定有所動作。
他本想再說點什麼,卻聽見蕭沐道:“不過我聽公主的。”
殷離疑惑看一眼蕭沐,“你就這麼相信我?你不怕我故意不讓你去,好自己捕走虎王?”
五公主與尋常女眷不同,是可以獨自帶隊參加比賽的。
蕭沐聳肩,“我自然信公主。公主行事磊落,必不會做此等事。”其實他本就對虎王沒興趣,他不想要金弓,只想要第二名的止水劍。
磊落?
殷離微微一怔,心口莫名跳快了一下。
這病秧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可是殺你的刺客。
雖然這麼想,他還是含糊地唔了一聲。
殷離看著蕭沐跨上馬背,心道不行,就算蕭沐不去地圖區域,他也不能掉以輕心,他還不知道太子的計策,眼下暗箭難防,他得親自看著這病秧子。
可若是以公主的身份與蕭沐隨行,若遭到危險,他一旦施展功夫,立刻就會被這病秧子通過身手發現他就是那名刺客。
怎麼辦?
他想了想,仰頭對馬背上的蕭沐道:“你先走,我帶隊走另一條路。”
蕭沐點了點頭,又問:“公主可需要我幫忙嗎?我應該可以打很多獵物,要不要分你一些?”
殷離沒忍住笑出了聲,這病秧子,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囂張又自信,“你看不起我?母妃的宮里可掛著我贏來的三把金弓。”
蕭沐愣了愣,原來公主騎射這麼好的嗎?
他欣賞地看一眼殷離,點點頭,“好。”說完便一拽韁繩,掉頭帶著隨行府兵們策馬而去。
殷離看著蕭沐的背影,目光沉了下來,他頭也不回地對隨行侍衛道:“你們先去西面圍場扎營,我回去取件東西就來。”
侍衛不疑有他,應聲離開。
殷離見人離開,迅疾返回營帳。
不能以公主的身份跟著蕭沐,那就只能……
回到帳中,殷離一刻不耽誤地從床榻下拖出一個木箱,打開后,掀開上層的幾件女款衣袍,打開隔層,一整套男款的玄黑伴暗紅云紋勁裝便露了出來,上面還擺著一張人皮面具,他取出夜勁裝,露出下面的又一層隔層,里頭放著各式暗器。
此時,已經騎行出老遠的蕭沐忽然一拽韁繩,停馬后在身上摸索了一會,扭頭問茗瑞道:“你見我劍油了麼?”
茗瑞摸了摸腦袋,疑惑:“世子爺,帶那個干嘛呀?”
打獵雖說也用劍,但用得極少,更用不著臨時保養吧?
蕭沐皺眉,“不行,我得回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