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隊列后方的官員議論著。
“按照五公主那般的性子,怎麼可能屈服?但我看她瞧著蕭沐的眼神,倒不像有怨的樣子,反倒……”官員壓低了聲音,“有那麼點含情脈脈的意思?”
“胡說!”有五公主的擁躉立即駁斥,“一定是那蕭沐用了手段,強逼五公主就范。蕭賊寡廉鮮恥!”
聽見這句,有人急急抬頭看一眼前頭的蕭沐,隨后壓低聲音道:“諸位大人慎言!”
眾人這才悻悻噤聲。
他們幾個文官自是不知習武之人的聽力有多好,哪怕隔著數丈開外,殷離還是順著風聲聽了個大概,蕭沐更是一字不落全聽見了。
倆人的臉色都有點復雜。
蕭沐是無奈,他這強取豪奪的帽子是脫不掉了。
殷離的臉色更怪,含情脈脈?哪個蠢貨說的?他扭頭看去,卻只能看見立即拉開了距離,佯裝無事發生的官員們。
他皺了皺眉,不自覺地看一眼蕭沐,又像是避嫌似地收回了視線,清了清嗓子道:“我天生含情眼。”看誰都一樣,他在心頭補了一句。
蕭沐聽見這沒頭沒腦的一句,疑惑看向殷離,“什麼?”
殷離看著眼前人一臉懵懂的表情,心口莫名一堵。
心道算了,無關緊要的流言而已,他向來聽得多了,這會又有什麼好在意的?
不多久浩蕩的隊伍到達獵場,稍作休整后,皇帝開出了第一箭。
文官武將們呼嘯著分散開來,搭弓射箭捕捉被放逐山林間的獵物。
殷離盯緊一只野兔,一面策馬一面在顛簸的馬背上張開了弓。
嗖地一聲箭矢離弦,眨眼之間,百丈開外的灰兔被生生釘在了一片巖石上。
殷離目光發亮,唇線微揚,便聽得身后傳來一聲:“好箭法!”
聽見這個聲音,他面色一沉,正想裝作沒聽見繼續前進,可那人已經策馬到了他身側,硬生生擠進他與蕭沐之間,“古有養由基百步穿楊,孤看阿離巾幗不讓須眉,比古之名將更勝一籌。”
殷離心頭冷笑,面上不顯,目不旁視地淡淡應了聲,“皇兄過譽。”
殷嗣含笑打量著殷離,又回頭瞥了一眼至今未開一箭,看起來無所事事的蕭沐,輕蔑一笑道:“不像有些人明明身子骨不成卻要湊春獵的熱鬧,貽笑大方罷了。”
殷離越過太子看去,見蕭沐正仰頭望天,然后隨手挑了張弓。
他輕笑一聲,“春獵非比尋常,身為一國儲君,皇兄還是在狩獵上多上點心,少管旁人嫌事,若是如往年一樣又被我贏走金弓,就不好了。”
殷嗣聞言非但不惱,還笑著道:“讓阿離贏,皇兄心甘情愿。”
便在此時,二人同時聽見一身爆裂破空聲響起,聲音之響亮,足見箭矢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周遭人們同時仰頭望去,便見天空中一聲嘶鳴響過后,一個黑點從高空直墜下來。
那黑點隨著下落越來越清晰,有人驚呼一聲:“游隼!”
殷離聞言心頭一跳。
游隼飛得極高,速度亦快到目力難極,連他也沒有把握射下。
他扭頭一看,見蕭沐正收了弓,視線下移,撞向殷離的目光后,微微一笑。
所有人都用震驚不已的目光看向蕭沐,簡直不敢置信,“這不是蕭沐射下的吧?”
不久后有侍從撿回了游隼,高聲呼道:“箭尾是白翎,蕭世子的箭!”
眾人嘩然。
這病秧子這麼強嗎?竟然能將高飛的游隼射下,今年的金弓豈非……
蕭沐瞥見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殷嗣,忽然想到了什麼,俯身過去在殷嗣耳邊壓低聲音道:“太子殿下,刺客怎麼不來了?”
殷嗣聞言瞳孔一縮,如臨大敵般道:“你胡在說什麼?”
他確實下了令,可刺客還沒來得及行動,就讓蕭沐提前知道了?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這事隱秘,知道的只有他身邊最知根知底的親隨,難不成……
光是一個念頭閃過,殷嗣就背脊發涼,又驚又怒。
誰背叛了他?!
蕭沐沒看懂太子幾近驚恐的目光,繼續道:“你別輕易放棄,失敗乃成功之母,讓他們來吧。”
蕭沐以為自己聲音壓得足夠低,常人若非有功夫在身,在這種呼呼的風聲里是斷然聽不見這話的,然而殷離還是全聽見了。
殷離心里咯噔,詫異看向蕭沐,這病秧子想干什麼?震懾太子嗎?可太子并沒有派刺客,都是他假扮的。再讓這倆人對上幾句,恐怕他假扮刺客的事情就要暴露了。
不能再讓他們聊下去,殷離正欲找個由頭將蕭沐喚回,卻聽見殷嗣的聲線都繃緊了:“孤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殷離瞇了瞇眼。
雖然殷嗣隱藏得很好,但他還是看出了對方眼中流露出的驚怒。
那是心虛的表現。
什麼意思?這家伙真派刺客了?
不對,如果是這樣,王府不可能至今沒有動靜,難道……
他正思索著,便聽見蕭沐淡淡道:“這樣啊。”
蕭沐心想也是,哪有人會承認自己派了刺客的?可他是真的想勸殷嗣別放棄,不過以他的身份怎麼說都沒用吧?
算了,蕭沐想了想,道:“抱歉,大概是我弄錯了。”他說完又坐直了,似乎被其他獵物吸引,策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