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嗣這一對母子,表面看起來是與蕭沐合作,利用輿論拉攏蕭沐,實則怕是懷著捧殺蕭氏的心思。
一旦太子反水,這蕭王府大逆不道的罪名恐怕就要落實了。
所以……
想到這殷離忽然眸光一沉,腦海里忽然像是打開了某種關竅。
他能想到的,聰慧如蕭沐會想不到嗎?
既然能想到,蕭沐又怎麼可能會接受太子以輿論為籌碼的投誠?
殷離腦海里的那個疑問終于有了答案,難怪他刺殺蕭沐時,對方會把他當成太子的刺客,蕭沐怕是從未信任過太子。
甚至更大的可能是,他們并沒有達成協議?
殷離心下一動,該怎麼證明這個猜測呢?
他只思忖了片刻,便對窗外人道:“查查蓬萊閣詩會那日得了頭彩的那名學子,他的隕鐵還在不在。”
……
……
深夜的宮墻內燭火通明。
一道自蕭王府發出的密函被快馬送宮門外,穿過即將落鑰的層層宮門,小心翼翼地被攥在宮人的掌心里,急急送進了皇后所在的坤寧宮內。
密函被放在特質的木匣中,上書五個字:世子妃有孕。
第14章
坤寧宮外掌事太監見黑夜中一個人影急急地跑來,不由皺了皺眉,呵斥:“大半夜的,著急忙慌成何體統?”
來人額間全是汗,呈上密函木匣。
看見那上頭印著的機密符號,掌事太監不敢怠慢,連忙取了匣子親自送進殿內。
云皇后正與殷嗣說著話,她慵懶地撥弄茶盞,“你讓那些清流給蕭沐正名的離間計管用嗎?我看阿離至今也沒動手,這她枕頭邊的人,真要想殺,早就得手了。
”
殷嗣十分篤定,“我了解阿離的性子,她忍不住的。”
掌事太監急急進了殿,將密函中的羊皮卷呈上,“娘娘,蕭王府來的。”
云皇后指尖一松,茶碗蓋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她慵懶地伸手接過,展開羊皮紙,看見上面的字后,指尖一抖,羊皮紙飄飄落地。
殷嗣見了皇后的神色,不由目光掃向落地的羊皮紙,在燭火照耀下見到那幾個字:世子妃有孕。
他的瞳孔急劇一縮,手中茶盞哐當落地。
他下意識地就喊了一聲:“不可能!”
云皇后雖也震驚,但很快就鎮定下來,她深吸了口氣,果斷道:“這孩子不能留,蕭家不能有后。”她正欲對宮人下令,便見殷嗣幾乎瘋了似地起身,撿起地上那羊皮紙惡狠狠地攪了個稀碎,口中喊著:“我殺了他,我殺了他!”
云皇后終于發現一點不對勁,一把拉住瘋也似的殷嗣胳膊,“嗣兒,你怎麼了?別嚇唬為娘。”
卻見殷嗣目眥欲裂,眼眶紅得幾欲滴血,咬牙切齒地恨道:“阿離不可能從他!定是他用強了,我殺了那個病秧子!”他說時就掙開皇后,扭頭看見壁掛上的一柄劍,沖上去就拔劍而出,扭頭就往殿外沖。
“攔住他!”云皇后心里一沉,高聲呵斥道。
侍從們紛紛上前,拽著殷嗣的腿將他生生攔下。
云皇后的雙唇有些顫抖,不可置信地走來,沉著聲道:“你是不是……對殷離……”
聽見這句,殷嗣仿佛終于恍然回神,他扭頭看向皇后,見了對方的表情后頓覺遍體生寒,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舉止意味著什麼,靜了幾瞬后囁嚅道:“母……母后。
”
云皇后的眸底閃過一抹絕望之色,沖著殷嗣抬掌就要扇下去,可掌心卻生生停在了兒子的臉側。
她聲音都因為憤怒而顫抖:“好啊……好啊,她跟她那個娘一樣,都是天煞的狐貍精!竟然動到我兒頭上了!”
“不是!”殷嗣慌忙把劍一扔,掙脫開眾人,抖著聲音否認:“不是,阿離沒有……”
“住口!”云皇后怒火中燒地喝斥:“你這就給本宮回去冷靜冷靜,七日內不得踏出東宮半步!”
這聲如當頭一棒喝,殷嗣終于徹底冷靜了,他垂頭喪氣往殿門外去,口中無力地道:“兒子……知道了。”
看著殷嗣頹喪的背影,云皇后心頭恨意更如火般燃燒起來,眼中閃爍著怨毒的目光,她手中的絹帕都幾乎被銳利的指尖繳爛。
那對母女……
本宮定要她們生不如死!
……
……
自從得知了公主的“秘密”,蕭沐跑婚房都勤快了些,不僅每天來看望殷離,還自告奮勇來給殷離送藥,親自盯著殷離喝下去。
殷離喝得快反胃,這天終于忍不住了,看著那個藥碗,目光幽怨。
演戲而已,需要這麼敬業嗎?他質問自己。
沒有胃病都快喝出病來了。
他深吸口氣,仰頭看向蕭沐,訕訕笑了一下,“我已經好多了,就不喝了吧。”
蕭沐似乎對殷離的不情愿早有預料。
這幾日他每日來送藥,都能看見殷離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起先他還想不明白,后來有一日,他離開后腳步停了一下,轉頭便看見殷離沖到案邊拿著茶碗大口地灌水。
蕭沐后知后覺地發現殷離這是覺得苦。
蕭沐上輩子辟谷,修行上千年的結果就是口腹欲淡到忽略不計,所以也不知道苦。
而且來到這一世,也是天天不離藥碗,他自然不懂苦藥對殷離來說有多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