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接下紙幣和糖,認真道,“謝謝你。”
提著熱咖啡到了錄音室,余年親手遞給工作人員,最后兩杯給了剛過來的孟遠和施柔。
孟遠接過咖啡,沒心思喝,打量著余年,擔憂道,“怎麼沒幾天就瘦了這麼多?真不用多休息兩天?接到你的電話,我都還驚了驚。”
知道余年難過又忙碌,孟遠一直沒拿工作上的事去煩他。原本以為余年上午回來寧城,會休息休息再開工,沒想到下午就開始錄歌了。
余年搖搖頭,捧著咖啡杯,像是在汲取熱量,“在家里睡覺也睡不著,還不如來工作,孟哥您應該開心才對,我這麼自覺。”
“開心不起來,你是不是沒照鏡子,下巴都尖了!”見余年情緒不高,笑容也淡,孟遠忍不住心疼,嘆息道,“不少媒體都想約你采訪,我全給拒了,你自己也別亂跑,真被記者堵了,肯定糟心。”
余年應下來。
孟遠繼續道,“這段時間就好好做專輯,緩緩心情。寧城降溫降得厲害,記得多穿點兒。”他知道這種時候,旁人的安慰沒多大效果,只拍了拍余年的肩,就停了話。
下午余年狀態還沒完全恢復,只錄了小半首歌。孟遠看著時間催下班,工作人員也都看出來余年精神和身體都不太好,紛紛找借口先下班走了。
孟遠揚眉,“看,大家都下班了,你也快走吧,你自己一個人是沒辦法錄歌的。”
余年無奈,“好。”
“怎麼回去?”
余年看看時間,“謝游會過來接我。”
聽見謝游要過來,孟遠放了心,不過也把余年送到了停車場,見他上了車才走。
車輛匯入長長不見盡頭的車流中,余年看著街道上濕漉漉的枯敗落葉,又有些沒精神地靠到謝游身上,“下午忙嗎?”
謝游沒瞞著,“忙,開了兩個會,積攢的文件也多,不過都能處理,不用擔心。”他拇指指腹輕輕碰了碰余年的睫毛,“你呢?”
知道謝游是問的什麼,余年回答,“比昨天又好一點了。”他停了兩秒,“我送走過我的外公,之后又送走了外婆,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見慣生死,知曉人命的無常,可是臨到眼前才發現,永別真的很難受。”
他握著謝游的手,低聲道,“活著才有各種可能,死了,就一切都成了空。還活著時,就算不見面,但也知道對方終歸活在某一個地方,死了——”
停下話,余年又想起小時候念的古詩,“浩浩陰陽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壽無金石固。”又有“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塵。”
論起來,人命確實如塵埃一般,被疾風一吹就散了。
見余年說著說著,又有些出神,謝游低頭吻吻余年的鬢角,“要睡會兒嗎?”
被謝游低柔的嗓音觸到耳膜,一直壓抑的疲倦和困意仿佛潮水一般,席卷而來。余年松松握著謝游的手指,“嗯”了一聲,閉上眼,不過幾個呼吸,就安心地沉沉睡去。
直到車停下來,余年都沒有醒來的跡象。知道余年這段時間已經累極,謝游沒有叫醒他,小心翼翼地將余年抱在懷里下了車。
專輯制作本就耗費精力,余年更是將大部分的心力都投注在了上面。結束新專輯的混音和過帶,轉眼就到了十二月底,櫥窗擺出了圣誕樹,商場也在進行年末的促銷活動。
余年拍完歐慕腕表的新年海報,施柔趕緊把羽絨服遞過來給他穿上,絮絮叨叨,“日曜手機好歹還讓穿毛衣上鏡,歐慕竟然讓這麼個大冷天,在室外穿襯衣!藝人就不是人了?”
接過施柔遞來的熱水袋,余年笑道,“沒事,拍攝順利,也沒怎麼折騰,柔柔姐別氣。”
見余年的笑容終于慢慢恢復到往常,施柔笑容也燦爛了些,“嗯,好,我不氣我不氣。”
她調出日程準備查看,余年先道,“下午的安排是錄鋼琴伴奏。”
施柔拍拍腦袋,“對對對,看我這記性!”連忙打了電話給等候的司機。
沒有回家,而是去了謝游以前住的地方。之前謝游生病,余年來過一次,還有一點印象。
被謝游牽著手上到三樓,站在一扇門前,謝游手搭上鎏金把手,滯了滯,才用力下壓,打開了門。
“咯吱”一聲輕響,像是破開了房間里陳舊的時光,謝游朝余年解釋,“這間房已經很久沒人進來過了。”
越過謝游,余年先打開窗戶,將房間里沉悶的氣味散去,轉過身來笑道,“錄制伴奏之前,需要練習練習嗎?”
謝游眼里也跟著浮起了淺笑,語氣篤定,“不需要。”
像是被對方眼里的光彩所俘獲,余年走近,情不自禁地湊過去親了親謝游的嘴唇,沒想到謝游握住他的腰,一個用力,就把他壓在了沁涼的鋼琴琴蓋上,隨之而來的,是喘促的呼吸與重重的親吻。
因著這個動作,余年下意識地驚呼出聲,不過余下的大半聲音都被謝游阻在了唇邊。手臂攀著謝游的肩,他軟下身來,主動迎上了謝游的雙唇。
余年有些餓,謝游西服領帶微顯凌亂地坐在琴凳上,將余年抱在懷里,一口一口地喂他吃米糊,動作又慢又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