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辦公桌后面,是巨大的玻璃墻,能看清城市起落的霓虹和夜色里的薄霧。
謝游將余年牽到沙發坐下,見余年的視線落在玻璃墻上,說道,“我以前經常會站在這面墻邊往下看,告誡自己,一步踏錯,或者一絲疏忽,就會跌落懸崖,粉身碎骨。”
聽懂了謝游說的是什麼,余年仰頭看他,沒有出言安慰,只是吻了吻謝游的手背。
“但后來有一天,我又站到玻璃墻邊的時候,突然發覺,從這里看出去,景色非常美。當時就在想,有一天,一定要帶你一起來看看。”
余年握緊謝游的手,點頭贊同道,“嗯,確實很美。”
謝游俯身親了親余年眼角的淚痣。
之后,謝游坐到辦公桌后面,戴上藍牙耳機,開始線上視頻會議。余年盤腿坐在沙發里,拿了紙筆出來寫寫畫畫。
但空氣里都是隱隱的雪松香氣,心思完全沒辦法集中,余年寫了兩段旋律,又分心去看謝游。
工作狀態的謝游,和平時很不一樣。他的五官本就立體,眼窩顯得深邃,工作時,神色更顯嚴肅,沒有多余的表情,目光如同實質一般,極為銳利。話也很少,出言簡略,每次開口,都是在下達指令,不容反駁。
像一個殺伐果決的王者。
這時,余年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打開一看,竟然是謝游發過來的。
信息里寫著,“年年,不要總是看我。”
余年抬頭,仔細觀察謝游,才發現,謝游表情依然保持著嚴肅,專注地聽著耳機里傳出的聲音,做出決斷下達指令,但耳尖卻悄悄紅了。
將手機扔到旁邊,余年在紙面上寫了大大兩個字——“不好。
”之后舉著給謝游看。
謝游看見,眼里浮現出笑意,又發了一條信息。
“嗯,聽年年的。”
第二天,余年坐在保姆車里,打了個哈欠。坐在前排的施柔關切道,“年年昨晚熬夜了嗎?”
“沒有,只是睡得比較晚。”
手機鈴聲打斷了余年的話,看見來電人是榮岳,余年迅速按下了接聽。
“榮叔叔?”
榮岳也不廢話,直接道,“消息確定了,甄家三個子女,聯合委托元嘉拍賣行,在五月十二號下午舉行拍賣會。和之前預估的一樣,元嘉直接做了一個‘甄家書庫舊藏’的專題拍賣會,到時候,國內外都有不少人會過來。”
余年應道,“對,人肯定只會多不會少,畢竟甄家的書庫向來神秘,里面有哪些藏品,從來都是個迷。”
“對,我一個好友還在感慨,說這一次,不知道會有多少寶貝現世!”
余年聽出榮岳話里的遺憾,笑道,“榮叔叔有不少目標?”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我跟幾個閑的友人,一起好好推算了一番,暫時能確定,宋刻本《花譜》、趙氏的《登泰山記》和南宋本《春秋經傳集解》,應該都在甄家書庫里。還有一兩百年沒見過的《江樓遠眺圖》、《千峰萬壑圖》、《重巒尋道圖》、鳳紋青銅樽,也是九成九的概率在甄家!”榮岳捶胸大嘆,“可惜啊可惜,沒這麼多錢!”
余年深有同感,“對,只求一夜暴富!”
“對對對,不求其它,只求一夜暴富!”榮岳感慨完,“今明兩天,我就把邀請函給你送過來,你按時過去。我當天不在,找人幫忙代拍了,碰不了面。”
“好,次次都讓榮叔叔費心。”
“也不是多大點兒事情,除了這個,我也幫不上其它什麼忙了。
”榮岳又囑咐了兩句,讓余年注意身體,這才掛斷了電話。
余年又馬上給孟遠打了電話,讓他把十二號一整天都空出來。
“你那天就一個采訪,還有一節舞蹈課。舞蹈課請假,采訪我給你挪挪時間,放到十三號沒問題。”孟遠守著公私事的那條線,沒有多問,又提了一句,“《讓我來唱》新的評委選定了,你,柏顏,孫夢澤,還有替上來的衛路。”
“衛路老師?”余年記得清楚,“我之前跟他一起錄過訪談節目,還有馮一揚老師。”
“對,衛路抱著吉他唱了二十年的歌,實力不用質疑。柏顏也是個實力派女歌手,從來不假唱,現場高音就沒破過。孫夢澤玩兒搖滾搞樂隊,脾氣爆,但人很不錯,知趣,當過兩三次評委了,經驗豐富。”孟遠評價,“總的來說,節目的評委陣容都比較靠譜!”
他又壞心眼地補充了一句,“反正都比唐曉軻靠譜。”
聽孟遠提起唐曉軻,余年道,“孟哥,我總覺得按唐曉軻的性子,可能不會甘心的。”
“你是說他還會搞事情?”
“嗯,有這個可能。”余年笑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孟遠思忖,“行,反正我謹慎些,你放心!”他又道,“那先不說了,趕完通告早點回來,下午去把歐慕腕表奢華系列的合同簽了,你就又有一筆錢入賬了。”
與此同時,一輛大紅色的超跑停在了寧城大學的校門口。沒過多久,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男人敲響了車窗。
車窗玻璃降下,唐曉軻手把著方向盤,打量道,“齊哲?余年的那個師兄?”
齊哲眉間陰郁,攥緊了背包帶,點頭,“是我。
”
打了個響指,唐曉軻重新升上車窗玻璃,“行,上來吧。”
五月十二號一大早,余年就乘坐早班飛機到了隨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