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帶仿佛失了控一樣, 說出的字音澀啞。
像是思維從某種狀態里抽離, 回過神來,余年這才注意到,安靜的走廊上站著不少身材魁梧的保鏢, 曲逍然眼底發紅,起身走過來,將手里的紙條遞給了他。
余年伸手接過, 垂眼,紙面上“愿君平安”四個字, 清晰如初。
眼睫輕顫,余年將紙條握進手心里。
曲逍然雙手插回口袋,身形緊繃著放松不下來, 沉著聲音給余年解釋,“前段時間,丁兆先吃齋念佛的,面上讓步很多,像是在示弱。但謝游跟我說,丁兆先這是表面退讓,實際上在找機會準備反撲,所以一直沒放松警惕。”
余年“嗯”了一聲,喉口發疼,說不出更多的話來。
曲逍然吸了口氣,“昨天我哥跟我提了一句,說謝游一步一步走得穩,已經差不多妥當,計劃在近期動手。”
“他們下午的會議,丁兆先也出席了,離開時,是謝游先走,丁兆先晚一步。但調了監控來看,謝游車速慢,丁兆先車速快,很快就追上了。不知道具體是發生了什麼,丁兆先突然發狠,提速直接撞向了謝游的車。后來現場混亂,幾車連撞,謝游這邊兩輛車,一共三個人,丁兆先那邊三輛車,九個人,全都在醫院里了。”
余年敏銳地發現問題,“你不是說謝游最近很謹慎嗎?為什麼兩輛車,卻只帶了三個人?隨行的安保人員呢?”
曲逍然一怔,“對啊……”他眼神微微亮起來,呼吸急促,“會不會是——”
“會,有可能。”余年看向緊閉著的搶救室大門,聲音里是自己都沒察覺的冷意,“丁兆先情況怎麼樣?”
“那老不死的命大,肋骨插進了肺里,正搶救。
”曲逍然回想,“好像這次他隨行的有一個特助三個秘書,還有保鏢,輕輕重重全都受了傷。”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丁兆先以前搞事情,從來都不會親自動手,他更喜歡花錢找人辦事。這次直接踩了油門撞車的行為,不像他的一貫行事作風,更像是——”
“被誰刺激了。”
“對對對,就是被激怒,氣急了,或者熱血上頭的狀態!”
這時,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由遠及近,曲逍然看著逐漸走近的人,上前迎了幾步,叫了一句“阮阿姨。”余年見對方跟謝游長得有幾分相似,猜這應該就是謝游的母親,也跟著禮貌問了好。
阮云眉妝發一絲不茍,穿著嚴謹的深色西服套裝,細高跟穩穩地撐起她的氣場。朝曲逍然勉強笑了笑,她又仔細看余年,溫聲道,“我認識你,你是叫余年,對嗎?”
余年點頭,“是的,我是余年。”
“我看過一次你的節目,當時我夸你說,黑紗蒙著眼睛,也能看出五官很好看,小游回答說,你唱歌更好聽,不用看比賽結果,也確定第一只會是你。”阮云眉記得很清楚,神色愈加溫和,“他為了假裝不經意地跟我一起看電視,放慢動作,連削了八個蘋果。”
余年突然想起,謝游曾經說過,他媽媽很喜歡看自己節目,喜歡聽自己唱歌,后來有一次,還替他媽媽要了一張簽名。
細細打量完余年,阮云眉看向曲逍然,“小游在出事前發了信息給我。”
猜測被確定,曲逍然心跳都加速了,“他有安排的,對嗎?”
“也不算安排,只能說,丁兆先跟他的一干下屬都躺在醫院里,事情會更好辦、解決得更快。
”阮云眉緊抓著手袋,克制著沒有往手術室的方向看,只是繼續道,“所以,這邊就先拜托你們看顧著了,他拿命搏來的機會和時間,我必須替他抓住。”
曲逍然重重點頭,應諾,“阮阿姨您放心,我會一直守在這里的,至于丁兆先那邊,我哥親自看著的,就算人醒了,也不會給他作妖的機會。”
阮云眉來去匆忙,沒有留多久,很快就帶著人離開了。
曲逍然抹了一把臉,兀自低頭笑了出來,“我就知道,謝小游這麼聰明,又謹慎,”他說了兩句,又別開臉啞聲道,“他怎麼就這麼難呢?”
余年低著頭,靠墻坐著,五指松開又握緊。
曲逍然心里亂,說話沒個頭緒,“從車里救出來的時候,他右手臂上,被碎玻璃劃了好長一條口子,血都沒止住,不知道多疼……”
兩人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手術室緊閉的門打開,謝游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來。
醫生揭下口罩,疲憊道,“情況還算好,因為沖擊力,大腦遭受撞擊,但暫時沒發現嚴重問題,昏迷一段時間是正常情形……身上有多處傷口,右手臂上的傷口最深,已經縫合,確定沒有傷到神經。”
道了謝,曲逍然又連忙追問,“那手臂上的傷,對他以后彈鋼琴會有影響嗎?”
“應該沒有,但我們不敢保證,一切都要等病人蘇醒之后才能確定。”
到了準備的病房,安置好謝游,曲逍然先把這個消息告訴給了阮云眉,之后脫力一樣坐下,“萬幸沒有大問題,真是上天保佑了!”
余年心里繃的那根弦也松了一半,他看向曲逍然,“我們輪著守?你要不要先去睡會兒?”
曲逍然擺擺手,“你先去吧,我還能撐會兒,到時候你醒了再來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