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會冷。
收回視線,余年眨眨眼,故意放慢了語速詢問,“你介意今晚晚睡或者熬夜嗎?”
謝游呼吸微頓,“什麼?”
余年笑容擴大,“我是說,謝先生,你介意接受我的邀請,讓我有機會帶你去一個地方看看嗎?”
謝游收緊手指,保住了語氣的平穩,“不介意。”
我很想去,和你一起。
凌晨的馬路上車輛很少,整座城市都空曠起來。越野車一路順暢地往城西方向,開出市區范圍,最后停在了一座小山的山腳下。
余年打開車門站到地面,四野荒涼,沒有多余的光源。謝游吩咐司機就在這里等著,隨后走到余年身旁站定。
拉好外套的拉鏈,余年晃了晃打開了手電筒功能的手機,“我們走吧,目的地在半山腰上,夜路走得慢,大概要二三十分鐘。”
兩人走進樹林里,余年在前面帶路,邊走邊說道,“我每年都會過來一兩次,這座山很矮,沒有什麼獨特的風景,很少有人來,也沒有被開發,所以沒有修整平坦的路,比較難走。”
經過一個滿是青苔的石坎,余年朝后伸手,“這里不好走,你穿的皮鞋,我拉你一把?”
謝游看著余年伸來的手,目光微凝,輕輕地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下一秒就被握緊了。
一個大的跨步,越過了不好走的地方,兩人都像是忘了什麼一樣,手還是握著沒有松開。
已經是初冬,樹林里少了蟲蟻,地面滿是落葉枯枝,踩上去會發出清脆聲響。風也帶著冷意,鳥鳴稀少,有時會有謝游大衣的衣角掃過矮小枝葉發出的窸窣動靜。
謝游看著腳下的路,時不時的,總會不由自主地將視線落到兩人交握的手上。
雖然是因為路不好走,但——
牽手了。
像是喝了一口醇香的烈酒,全身所有毛細血管都沸騰起來,所有蟄伏的神經紛紛給予了最敏感的傳導。
“等等。”
聽見謝游的聲音,正仔細辨別著方向的余年緩下腳步,偏過頭,“怎麼了?”
話音剛落,余年就發覺雪松的清冽氣味瞬息間離得很近——謝游探身靠過來,抬起手臂,將垂下來即將碰到他頭頂的樹枝拂開了。
“可以了。”
余年回神,笑著道謝,“我都沒注意到,謝謝你了。”
又走了一段路,隱約有水聲傳來,余年喘了喘氣,“馬上就到了,我剛剛都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
謝游有些遺憾,如果走錯了多好啊。
到了目的地,余年自然地松開相握的手,轉身朝謝游道,“就是這里了。”
手上的溫度突然消失,謝游有些失落,他將手揣進大衣的口袋里,下意識地想把自己手上屬于余年的體溫多保留一會兒。
借著手機的光線,謝游打量四周,“這里是?”
周圍很安靜,余年怕驚了鳥,聲音較平時很輕,像是在說小秘密一樣,“你聞到沒,有梅花的香氣。”
謝游這才發現,“嗯,很淡。”
“對,現在時節還早,花開得應該還不多。”余年走了幾步,“這里有一處水潭,常年有水沿著一塊石壁流下來。潭邊長著一株梅樹,不知道多少年了。小時候,我外公經常過來賞梅畫畫,順便也會帶上我。”
他指指旁邊的一座小亭子,“我外公建的,倚梅亭,如果帶了東西上來,能在里面沏茶烤火,要是興致好,還能抓水潭里的魚來烤。”
兩人走進木亭里坐下,謝游問,“你小時候經常過來玩兒?”
“對啊,夏天這里有各種野花,有螢火蟲,涼快又好玩兒,就是蚊子太多了,會咬很多包起來,特別癢。還是冬天好,雖然冷,但梅花開得早,很香,周圍也安靜,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想過來坐坐。”
余年一邊說著話,一邊蹲下身,從亭子角落翻出了儲備的蠟燭和打火機,點燃后,將蠟燭放進了防風燈罩里,立在了桌面上。
山風,流水,梅香,燭影,月色,氣氛剛好。
暖色的燭光破開黑暗,余年找了話題聊,“前幾天你送的外賣里,有一道清蒸鱸魚很好吃,我把一整條都吃完了,還有糖醋小排也一塊沒剩。經紀人被我的食量震驚了,這幾天天天都在念叨,讓我一定注意形象管理,不能長胖。”
謝游持反對意見,“你太瘦了,應該多吃一點。”
余年笑起來,瞳孔被燭光映出淺淺的琥珀色,“所以才送了那麼多菜過來嗎?”
“嗯。”謝游頷首,還強調,“你太瘦了,”又不太熟練地關心,“這幾天……是不是很累?”
“這幾天嗎?還好,不算很累,”余年扳著手指頭數,“之前在拍翡冷翠的彩妝廣告,拍了四天,不過成片應該很不錯。雖然導演特別嚴格,但學到了很多,后來三天一直關在家里寫歌。”
“給你的專輯寫的歌?”
“嗯,約歌出了波折,干脆就我自己寫自己唱了。”余年不太在意,轉而問謝游,“你呢?是不是稍微順利一點了?”
謝游聽明白了,“你看新聞了?”
“對啊,出門之前正好看到新聞的重播,說寰宇投資出事了。”余年說著,左手撐下巴,右手像端著杯子一樣虛虛握著,看著謝游,“要不要干杯慶祝一下?”
謝游垂眼,也虛握起手指,跟余年的手相碰,認真道,“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