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嶼輕輕看他一眼,都不需要顧玄多說什麼,他便知道,他這是又在外面不爽了,所以回來找他的茬了。
只是這麼多年,李政嶼早就習慣了他那陰晴不定的性子,臉上笑容都未變化一分,慵懶地喝了一口咖啡,視線落在他衛衣袖子上,上面沾著一些刺目的血跡。
他臉上的微笑才微微凝重了一瞬:“你又在外面打架了?”
顧玄往沙發上一躺,看了一眼衣袖上的血跡,靠在沙發上,下巴微微揚起,冷聲說道:“是啊。”
“受傷了?”李政嶼摘下眼鏡,頗為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他已經二十九了,不再是年輕的年紀了,每天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也會覺得疲憊。
不過這種脆弱的情緒只出現了一瞬,他戴上眼鏡。李政嶼又是那個溫潤如玉、無懈可擊的商人。
顧玄前兩天感冒了,今天又喝了酒,此刻只覺得腦袋里面絞著疼,自己都沒發現,此刻他臉上逐漸升騰起了不正常的紅。
李政嶼端著咖啡,走到沙發前,看著那個緊緊擰著眉,唇瓣嫣紅的男人。
他長相屬于精致陰柔的類型,一雙陰沉沉的鳳眼,認真盯著人時,恍若生活在陰暗里的蛇,讓人不寒而栗。
“我受不受傷......和你也沒關系,李政嶼,你別以為你真是我哥了。”顧玄睜開狹長的鳳眼,漆黑的眼瞳直勾勾看著他,眼底似有恨意盛開,幾乎是咬牙切齒說的這句話。
李政嶼只是靜靜看著他,絲毫沒有被他的眼神和語言所影響。他坐在顧玄旁邊的沙發上,放下手中的咖啡,轉動著手中的佛珠。
顧玄說沒有把他當哥哥,但是李政嶼卻一直把他當成弟弟。
顧爸顧媽在的時候,他把他當弟弟。他們死了之后,當時他才十八歲,不僅要接手公司,還要照顧顧玄。
他把顧玄當成了唯一的親人,甚至說得更深一點,顧玄幾乎是他看著長大,他親手帶大的。
所以對于他經常的無理取鬧什麼的,他都不痛不癢地受著,還是會一如既往地對他好,關心照顧他,雖然顧玄似乎很討厭他的關心和照顧。
顧玄說完,見他一直不說話,只覺得自己腦袋更疼了,惡狠狠地瞪他一眼,聲音淬著寒冰似的:“你是不是很得意,看著我這麼難受......”
雙眼都燒得通紅了,還在倔強地瞪著他,完全一副小瘋狗的樣子。
李政嶼慢條斯理地放下咖啡,然后走近他。
顧玄旋即警惕地坐起來,定定看著他,好似突然遇見天敵的獵豹,危險地看著他,但是下一秒,他額頭附上了一只溫熱干燥的手掌。
李政嶼溫和的眸子對上他的,眼眸帶著笑,許是常年都笑著,所以居然能看見眼尾細小的皺紋,雖然不明顯,但確實是存在的。
顧玄愣了一下,呆呆看著他的眼尾,內心像是受到了什麼沖擊,他印象中的李政嶼永遠不變得宛若美玉般,清雅溫潤的模樣。
“燒糊涂了是吧,你受傷難受我有什麼高興的,最后照顧你的人,不是我嗎?”李政嶼只是搭了一下就放下了,隔著眼鏡的眸子多了一絲朦朧的感覺,霧里看花一般,偏顧玄就是想要看清楚。
“你什麼時候照顧我,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顧玄瞪著眼睛看著他,雙眼都泛起了水光。
他想起來他十幾歲的時候,那時候李政嶼忙,他在家里自己燒的四十多度都沒人知道。
當然了,家是有阿姨的,但是顧玄脾氣不好,不許別人進他的房間,所以還是等晚上李政嶼回家,才知道他人都已經燒的迷糊了,抓著他就叫爸媽。
反正顧玄也不管,就是怪李政嶼來的太慢了,還和他鬧了好久。
顧玄想起這件事,望著李政嶼更加不順眼了,李政嶼要給他量體溫,他偏不配合,掃開他拿著體溫槍的手,臉埋進沙發里,聲音還是很兇:“你別碰我!滾開!”
李政嶼知道他的狗脾氣,生病的人最大,他按住他的手臂,聲音帶著一絲妥協與溫和:“行行行,讓我測一下,我就走。”
顧玄不聽他的話,一直不肯讓他測體溫,最后顧玄自己鬧累了,睡著了,李政嶼才測到體溫,看了一下,三十八度五。
他從醫藥箱里面拿出退燒藥來,接好熱水放在茶幾上,然后將燒得迷迷糊糊的顧玄抱起來,用打濕的冰毛巾擦了擦他的臉,顧玄皺著眉躲開他的動作。
李政嶼動作溫柔,有耐心極了,將毛巾放下,然后輕輕拍了拍顧玄的臉頰,聲音低沉舒緩:“顧玄,顧玄,吃完藥再睡覺,醒醒......”
顧玄睡得有些懵,迷糊狀態的顧玄是最聽話的,所以李政嶼半點也不慌,還伸手掐了掐他的臉,紅撲撲的小臉,讓李政嶼唇角笑意更深了。
他和顧玄已經好久不曾這麼親近了。
十五六歲的顧玄就已經討厭他了,看著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不順眼。
顧玄半瞇著眼睛,靠在李政嶼肩膀上,視線落在他一截白皙的鎖骨上,然后眼神晃動了一下,往他懷里靠了靠,聞到了熟悉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