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里的每一顆都是用她的血凝成的,止血生肉,絕好的傷藥。
裴允苦笑著看著她,沒有伸手去接,“從那時候,你就開始準備今天了嗎?”
“是。”沈圖南纖細的手指松開,瓶子落在地上發出的藥丸在里面的碰撞聲,和她冷如寒刃的話一起響起:“看到你,我就能想到湖里小鎮里面失去記憶時和你相處的一幕幕,令人作嘔。”
第105章 湖里小鎮10(完)
裴允和沈圖南走的方向背道而馳, 手上被他撿起的藥瓶似乎逾越千斤,小小的一瓶沉甸甸得讓裴允幾乎拿不起來。
他走向注定和沈圖南再也見不到的道路,每一步都沉重得好似灌了鉛, 走著走著, 裴允曬笑一聲,裝什麼情圣呢, 他嘲笑自己, 不是談過那麼多戀愛嗎?
可越是用自嘲的方式要自己灑脫,心越如被一只手攥著, 那只手越攥越緊,讓裴允喘不過氣來。
他漫無目的的往前走去,至于去哪, 裴允也不知道, 天上隱隱約約的云上城,是玩家的駐地,讓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快樂不得快樂,解脫難以解脫。
別說他只是愛情求而不得,就算有許多人失去親人愛人, 也還是在這世上活著, 膽小柔弱的人早就在游戲開服沒多久選擇了自我了斷, 更多的人想活著, 活著才有希望看到玩家覆滅的那一天。
活著, 才是未來的一切前提。
走著走著, 裴允敏銳的感覺到,有什麼人一直盯著他, 他此刻就在大路上, 而看著他的人藏在周圍的鋼筋叢林中。
他沒作聲, 往前走了一段路,消失在了轉角。
“哎?啊勒勒?”晃蕩著兩條腿坐在玻璃窗破裂的高樓上的少年困惑的說道:“人呢?”
他的背影纖瘦,風呼呼呼的從破碎的窗口往里慣,在這狂風吹拂的高樓上讓人感覺他下一秒就會被風吹落,就像狂風之下柔弱的蝴蝶。
“你在找我嗎?”裴允站在他身后突然出聲。
少年轉過頭來,不躲也不避,笑瞇瞇的看著他,揚起了自己手里的畫板,那是一副未完成的畫。
四周破敗長著細小綠藤的廢棄高樓好似變成了吞人的巨獸,虎視眈眈的看著走在中間的男人的背影。
只是那個男人,還尚未畫完,不過寥寥數筆,還是個雛形。
但這寥寥幾筆,卻讓裴允看出了自己的影子,不得不說少年的畫技很好,很能抓住一個人的神韻。
少年穿著休閑的外套,腳下蹬著一雙運動白鞋,他從窗臺邊上站起來,將自己的畫板舉到自己臉上,小心翼翼的從畫板后探出一點視線,“可以拜托你站回去嗎,我想完成我的這幅畫。”
裴允知道自己不該輕易答應,眼前這個少年他不知底細,他的畫可能是他的某種技能,出于警惕,他不應該輕易的讓畫著自己的畫完成。
可鬼使神差的,他問道:“你可以幫我畫一幅畫嗎?”
“畫在小一點的紙張上,畫完我就幫你。”
少年一口就答應了下來,“好啊,什麼樣的畫?”
裴允的眼神變得很遠,帶著留念,“是在一個婚禮上,我穿著西裝,她那天說我很帥,”
他笑了笑,“舞臺燈光打在她身上,一襲拖地白色婚紗,頭發盤在后面,朦朧的白紗半遮著她的臉。
”
“....很高挑,眉眼間很冷淡...”
少年困惑的問道:“要畫冷淡的眉眼嗎?結婚的時候應該很溫柔吧。”
裴允搖了搖頭,沒有回答,而是讓他就那麼畫。
他對沈圖南的描述改了一些細節,內心還是擔心被少年原原本本畫下的人可能會遇到不好的事情。
“好啦,你看看。”少年將畫遞給他,好奇的問道:“這是你的妻子嗎?”
同時也還有些擔心,“怎麼樣,我畫得像嗎?”
裴允拿著那副小畫,搖了搖頭,“不像,一點也不像。”
本就是靠描述畫出來的,他的描述還是有誤的,畫出來的人又怎麼會像呢,可裴允還是撒謊了,是有一點像的。
那一雙冷淡的眼睛,眉宇之間的豎立,和沈圖南看他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唯獨在湖里小鎮,在婚禮那天,漂亮得讓全場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的沈圖南只看著自己,眉眼彎彎眼神中帶著愛溫柔的看著自己。
“對不起啊,”少年有些歉意的撓了撓頭,看出了眼前這個人的難過,“不像的話就扔了吧,是我沒有畫好。”
裴允的食指在那畫上的冷淡眉眼上反復撫摸,他的動作很輕,像是怕弄痛了畫上的人,聲音更輕,似乎擔憂稍微大聲一點就驚碎了一場脆弱的夢。
他說:“留著吧...”
“做個念想也好。”
這句話輕得一陣風都能吹散,輕得在脆弱的夢境如清晨的微風拂過夢中含笑人的臉。
少年沒聽到后面,僅僅聽到了留著吧,他撓了撓頭,“那好吧,你好像很難過,我就不用你幫我完成這幅畫啦。”
說著,他直接將未完成的畫撕下來,揉吧揉吧,揉成一個紙團朝著樓下扔出去。
紙團卻被狂風吹得晃晃悠悠的飛回來,變成了一張撲克牌,直直的砸向裴允的眉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