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說了一句奇怪的話之后,那只巨手慢慢抽離,整片空間開始坍塌,沈嶺竹感覺到一股力量在將自己往外推。
“快點想起來吧,沈嶺竹。”
譚修遠的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隔著萬重山千層霧隔著一整個世界,朦朦朧朧,難以聽清。
在沈嶺竹看不到的地方,是一片蔚藍的浩瀚無垠的海,天是亮的,天空上卻是一片星辰,星辰暗淡無光,只有零星幾顆閃耀。
海的界限處,有灰色的東西在侵襲,仔細看,才能看到那是密密麻麻的小蟲堆積成蟲海,試圖沖進蔚藍的海域。
它們蠕動著,爬行著,嘴里發出刺耳的尖叫,一群看不見臉的半透明的身影站在了蟲海前面,用身體抵擋著侵襲。
無數只蟲子鉆進他們身體當中撕咬啃食,將半透明猶如幽靈一般的身體撕扯成碎片,身體消失,一顆眼球滾落,掉進海里。
眼球晃晃悠悠隨著海沉底,融入進了海里那一具長滿眼球的身體當中。
渾身腫脹不堪,血色的經脈根根凸起,肉瘤在他身上生長,就連臉上,也長滿了肉瘤,他的身體足夠大,躺在海底幾乎自成半座小島,而著身體上,渾身長滿了肉瘤和眼球,就像汲取他生命力的病毒一般。
眼球從肉瘤中掙脫,落地時又變成了半透明的幽靈,漂浮上海面,重新承受被啃咬的痛苦。
無數眼球伴隨著咚的一聲沉入海底,又有無數的幽靈身影從海底逆著水流而上,周而復始,一天,兩天,三千多天。
他們身軀消亡,靈魂飽受折磨,面對洶涌而來的蟲海,捏不死,趕不出
如果有熟悉的人仔細看,就能從這個高大,渾身長滿肉瘤像一個卵蛋孵化地如同怪物一樣的身體上看出,那張幾乎要被肉瘤和眼球遮蓋的臉上,看出屬于譚修遠的五官輪空。
神獸,到底跟普通人是不一樣的,可這點不一樣,卻讓他在這種時刻,成了所有人駐扎的巢穴。
雙眼空洞的望著看了三千多天的海,渾身不得動彈的躺在冰冷的海底。
他的身下長著無數血管,與海底相連,每根血管牢牢的扎進了他的身體,每一根都如同心臟一樣在跳動。
他們比誰都希望這種折磨早日結束,卻也比誰都明白,如果他們放棄,這個世界崩塌的速度將會如同山洪爆發。
譚修遠動了動久未轉動,麻木的眼球,他閉上了眼睛,眼前閃過千河的臉。
他本想問問沈嶺竹,池星近況怎樣了,自從游戲開服以后,他就再也沒能通過世界意識看見譚池星。
可最終,他還是沒有問出口。
譚修遠知道沈嶺竹會保護好池星,況且以池星的能力,自保絕不是問題,所以...
就算問了又如何,如今人不人鬼不鬼面目全非的他,恐怕也沒有資格再做池星的父親。
他都不敢將眼神投向自己的身體,曾經驕傲的神獸白虎,早在不為人知的地方爛成了一團怪物。
譚修遠緩緩睜開了眼,看見了天邊又有一顆星辰暗淡下來,他無聲的嘆了口氣,再堅持一下吧,多堅持一下啊,這個世界的人。
海面上的交界處,蔚藍的海不受控制的猛地后退了一截,世界的人懷疑世界的真實性,這種懷疑,會絲毫不損的轉移在世界意識當中。
他們在游戲開服時,就將某種能探測到游戲真相的技能合理的放在了一個人身上,那是他們在失去對世界感知時唯一能做的,可現在看來,似乎也是無用功。
早知道當時,不如殺了他再換一個人...譚修遠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麼以后苦笑了一聲,在長達十年的折磨之中,他們也在被污染,漠視生命,視人命如草芥。
也不是沒有想過就這樣放棄,讓整個世界跟在自己陪葬,可是他們還有希望,如同微弱星光的希望,讓他們咬牙死撐著。
......
沈嶺竹睜開眼,就看見地上螞不乙的尸體,周圍人都驚訝的看著突然倒下的賈維維。
“怎麼回事,他怎麼突然就死了?”習慣出頭領導的肖禾下意識開口,一開口才想起了旁邊的沈嶺竹,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才松了一口氣,但很快,他就更驚訝的看著沈嶺竹的手。
小雨膽怯的往后退了一步,小聲道:“真的死了嗎,要不要探一下呼吸?”
話音剛落,就看見賈維維猛地站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眼神恐懼的看著沈嶺竹,“你,剛剛那只手是你?”
他眼神落在沈嶺竹的手上,“就是你!”
“你怎麼會有那樣恐怖的技能?”
沈嶺竹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的手,原本已經恢復人的身體的手,此刻又成為了螞蟻的前肢。
殺死賈維維的不是他,恐怕因為那些是世界意識的一部分,所以才算在了他的身上。
沈嶺竹現在心情不太好,眼神冷得嚇人,“原來殺死玩家,玩家會立刻復活,任何全身沒有一處異變的人就會變回螞蟻的一部分身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