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怕惹得蘇世譽反感,他壓抑著急切,幾乎輕柔虔誠地吻過唇,復又抵開齒關,舔舐糾纏,纏綿至極,卻比任何烈酒都引人耽溺。
游人漸漸散了去,河中小舟上更是寂靜,無數天燈被風吹送來,環繞舟畔映照得暖光融融。杜越扒著舟沿伸手去觸飄近的天燈,一盞素白燈盞打著旋緩緩近了,露出上面一行墨字。杜越瞇著眼辨認,“三愿我所愛……哎這字有點眼熟——啊秦昭!”
秦昭反應迅速地將差點一頭栽到水中的杜越撈了回來,杜越后跌了一步直接倒在他懷中,仰頭正對上秦昭緊張看下來的眼,兩人竟不約而同地愣了一下。
杜越眨了眨眼,先緩過神來,慌忙移開身形。
秦昭還僵在原處,杜越扭頭看了他一會兒,咳了聲,支吾著道:“啊那啥,壓著你哪兒了?”
秦昭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有。”
“哦,那就成。”杜越老實坐好了。
那盞他伸長了手去夠的天燈便晃蕩著向空中皎月而去。
一愿社稷昌。
二愿黎民寧。
三愿我所愛無憂無恙,歲歲長安。
第八十一章
雍和十年,春二月,匈奴九皇子宇文隼舉兵夜襲王帳,弒父篡位,稱大可汗。
消息傳到長安,楚明允嗤笑出聲:“居然能讓一個廢物當了可汗,匈奴這是走到窮途末路了嗎?”不以為意。
與此同時,工部尚書岳宇軒也接到了消息,稍作收拾,便入了宮。
御書房里,李延貞正對著那尊女子木雕細細端詳,漫不經心地讓岳宇軒將文書擱在案上,連余光也顧不上分些過來。
木雕已經臻至完美,身姿清絕,長發繡衫,垂手纖如玉,雖仍舊缺了面容,卻可料想定是極美的女子。
“陛下還沒想好她的樣子嗎?”岳宇軒也看向木雕。
“是啊,總覺得還需仔細考慮。”李延貞望著雕像的眼神溫柔,幾近眷戀,“偶爾會有模糊的感覺,覺得快要想到她的模樣了,可再細想卻記不清了。”
岳宇軒忍不住嘆了聲,“可惜了。”
“可惜?”李延貞奇道,目光卻依舊沒從雕像上移開。
“沒什麼,只是感嘆陛下如此巧奪天工,若是匠人,定是天下第一等。”岳宇軒笑笑,“臣胡思亂想罷了。”
“若是匠人?”李延貞忍不住搖頭笑了,“朕還真有過這種念頭。當年剛為儲君時整日被逼著學許多事,還要在幾年內補上皇兄們自小就念的書,累得很了,就忍不住跟侍讀的蘇愛卿抱怨,說要是能出宮做個木匠多好,當皇帝可真是又累又沒意思。”
岳宇軒附和地笑著,見他顯出陷入回憶的神情,悄無聲息地湊上前,伸手在桌案的茶盞上一掠而過,白色粉末細細地飄落在茶中,溶水無痕。
李延貞渾然未覺,仍慢慢回想著,不覺帶了笑意,“只是沒想到身旁親近的宮娥會把這話告訴了旁人,又傳到了父皇耳中,父皇勃然大怒,罰朕和蘇愛卿禁足在東宮抄書。那夜正是除夕,朕連累蘇愛卿不得回府,心里愧疚得說不出話,而他非但不惱反而還安慰朕,好像天生就不會生氣似的。抄了半夜的書,手腕酸疼,還止不住的乏困,蘇愛卿便讓朕去歇一會兒,說好一盞茶后他叫朕起來繼續抄,結果朕一覺醒來天已經亮透了,是他把朕剩下的那些也一并抄寫完了,連桌上都收拾過了。
”
李延貞足足頓了片刻,才續道:“當時朕看著蘇愛卿俯在桌案上睡著,忍不住想,他大概是除了母妃外唯一對朕好的人了。”
“難怪陛下如此寵信蘇大人。”岳宇軒早已退回原位,模樣恭敬。
李延貞終于轉過身來,端起茶喝了幾口,笑道:“在朕心里,蘇愛卿與兄長一般無二。”
岳宇軒看著李延貞喝下了茶,便不再多留,告退離去了。他心中估算著藥效發作的時辰,恰好走出了宮城,放眼望去,滿目春和景明,笑了出來。
大夏搖搖欲墜的權柄,終于要徹底崩裂了。
只是可惜了那尊木雕要永世無面。
“師哥,禁軍那邊傳來急訊,李延貞中毒昏迷了。”秦昭疾步走進書房。
“又是下毒?”楚明允微蹙了眉,“這次是誰下的手?”
“工部尚書岳宇軒嫌疑最大,當時御書房只有他和李延貞兩人在,出事后府中和工部全都不見他的人影,只怕是逃了。”秦昭道,“蘇世譽已經下令封閉城門,全城搜捕他了。”
這時婢女在外面叩響了門,道:“大人,宮中來人要請杜藥師過去。”
秦昭看著楚明允。
楚明允單手抵著下頜,眸色晦暗,“告訴他們杜越回蒼梧山了,不在。”
“師哥?”秦昭愣了一下。
“你不想騙那傻小子,就趕快把人打發走,讓杜越什麼都不知道就行了。”楚明允抬眼看向他,“你明白我的意思。”
“是。”秦昭轉頭要走,又忍不住腳步稍頓,問了出口:“是要再動手嗎?”
楚明允笑了聲,沒有回答,而是道:“讓禁軍統領過來見我。”
是夜。白日里的滿城搜查,鬧得長安人心惶惶,一入夜就都關緊了門早早歇息了,生怕招惹上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