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他多方打探洛辛的消息,卻始終是一無所獲,仿佛洛辛真在淮南憑空消失了,半點蹤跡都尋覓不得。而正一籌莫展之際,蘇白突然就帶回了個消息,說是九江都尉梁進自稱跟洛辛有過接觸,想請御史大人今晚過府一敘。
梁進自然也是淮南王伏誅后和韓仲文一同被朝廷委派來的官吏,早前進京時與蘇世譽匆匆見過一面,遠談不上熟悉,但他的能力卻是清楚的,否則也不會擔任起掌管九江郡軍務大事的職位。相比其他人,梁進的確最有可能見到過洛辛,但他若果真知道消息,為何不一早上報朝廷,或者在蘇世譽剛到達時就回報,偏偏拖延到現在才想起來?
“公子,就是這里。”蘇白俯身掀起車簾。
蘇世譽回過神來,應了一聲便下車,抬眼正看見梁進快步迎了出來,客氣一笑,“梁大人久等了。”
“哪里哪里,蘇大人快請進。”梁進滿面笑意,領他到了正廳。廳中矮桌上早設好了杯盞,美艷侍女捧酒立在一旁,銅枝燭臺,香霧裊裊,哪里像談公事,分明是宴客的架勢。
蘇世譽掃視一周,看向梁進,“梁大人稍后還有客人?”
“怎麼會,今晚只請了蘇大人您一個。”梁進招呼道,“蘇大人請坐。”
“談事的話,我以為還是在書房更好些。”蘇世譽道。
“哎,那事不急,咱們等會兒再去書房說也不遲。”梁進拿過酒杯,“第一次請蘇大人,來,我敬您一杯。”
蘇世譽不好再推脫,也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那就多謝招待了。”
“好說好說。”梁進笑著落座,余光掃了侍女一眼。
侍女走到蘇世譽身旁,彎腰為他添滿了酒。纖細指尖滑過壺身,她舉止輕柔中帶著難言的嫵媚,脖頸白皙細膩,襟前因動作而微微松散開一片春光,不經意間抵在蘇世譽肩頭一點溫軟。
蘇世譽往旁處稍避讓了些,淡淡一笑,“勞煩了。”
侍女抬眸看他,抿唇輕笑,直起身卻不退下了,他清晰地聞見那脂粉香氣,驀然間神思一滯,思緒恍惚起來。
侍女便俯下了身,貼在蘇世譽的耳畔,呵氣如蘭,“大人……”
暈眩感與燥熱感在剎那間相伴襲來,蘇世譽猛地皺緊了眉,看向梁進。只見梁進起身退開了幾步,一把按住見勢不對要沖上來的蘇白,回頭又使了個眼色,才步入廳中的一列妖嬈舞姬得令,纏在了蘇世譽身旁。
個個雪膚花貌,皆是媚眼如絲,更有大膽的伸臂摟住他脖頸,巧笑連連,“大人……”
氣力發虛,一時竟難以掙脫,蘇世譽身形僵硬至極,偏腦中混沌更甚,心臟在胸腔里鼓噪發燙,氣息逐而有些不穩。
溫柔鄉也不過如此,脂粉香繚繞,溫香軟玉倚在身上,柔若無骨,她們聲音交疊又散,呢喃細語,“大人……”
渾身肌膚隨之隱隱躁動起來,蘇世譽深吸了口氣,用力閉了閉眼。
嬌笑聲響起,嗓音軟膩入骨,“大人……”
蘇世譽睜開眼,掙開她們,一手撐在桌上站了起來。舞姬猶要起身再纏上,蘇世譽抽開手,淡淡道,“還望姑娘自重。”話罷抬步就走。
梁進錯愕地看著蘇世譽走近,見他竟能行動自如,心中納悶難道藥量下得還不夠重,面上含笑就要攔下他,“蘇大人怎麼……”
正撞上蘇世譽眼神清明,梁進一愣,手下一松,蘇白趁機用力掙開了他,急忙迎上想要攙扶。
蘇世譽微抬手示意蘇白不必,復又深深看了梁進一眼,繼而收回視線,一言未發地就走了。蘇白緊隨其后出了門,梁進卻還在原地驚詫著難以置信。
一路沉默地趕回院落,蘇白要推門的手一頓,忍不住轉身不安地看著蘇世譽,“公子,您到底怎麼樣啊?不然我還是去看看這種東西能不能找到解藥?”
蘇世譽緊皺著眉,終于開口,雖然微乎其微,聲音卻難免也帶了些虛軟:“……也好。”
“好,公子等我!”蘇白鄭重點頭,繼而拔腿就往外跑。
蘇世譽不禁輕笑了聲,頓了頓,再度深吸了口氣,調整內息勉力壓制下體內翻涌而上的燥熱。天漸入秋,露濕微涼,眼下反而讓他好受了些,蘇世譽久立庭中只待自己平緩些許,才走上臺階,推開了房門。
夜色晦暗中依稀見得有一人影坐在桌旁,他迷蒙神思未來得及辨認,對方就已先出了聲,“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熟悉音色落入耳中,蘇世譽不覺彎起唇角,一邊點上房中的燈一邊笑道,“你檢兵的事已經忙完了?”
“嗯,麻煩死了。”楚明允手撐著額答道,他臉色忽然微變,一把扯住自身旁經過的蘇世譽的袍袖,“怎麼有股脂粉味?”
“……有才正常。”蘇世譽抽回袖,緊皺著眉把外袍脫下放在一旁,他轉回身正撞見楚明允的表情,心頭不悅倏然散了干凈,到了嘴邊的話也隨之轉了個彎,“我方才去了青樓。”
“……”楚明允慢慢挑了眉,起身正對著他,“哦——?還真是想不到,自律克己的御史大夫居然會去那種地方?”他緩步款款走到蘇世譽面前,“那些姑娘,有我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