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態度轉變得實在讓他茫然不解,但終究如愿,便斂下心緒告辭。蘇世譽轉身欲走,身后忽然響起的聲音卻將腳步定在原地。
“不過蘇大人往后最好還是不要太關照別人了。”
蘇世譽回轉過身。楚明允手撐著下巴,笑得眉眼彎彎,“否則我可保證不了自己還能忍住不殺了他,無論是誰。”
兵部動作迅速,不過幾日便把物資備齊,兵戈鋒利,鐵甲生寒,糧草數車,戰馬健碩,只待一聲令下,大軍即可開拔。
臨行前日楚明允把洛辛叫了過去,“這幾日準備的怎麼樣了?”
洛辛想了想,“回稟大人,讀過了禮記和尚書。”
楚明允神情復雜地看向他,“……你怎麼不把詩經也看了?”
“啊?那個也要看?”洛辛呆了一下。
楚明允抬手按了按眉心,“出征在即,你看那些東西做什麼?”
“這……”洛辛坦誠道,“這是蘇大人說要我多讀書的啊,有什麼不對嗎?”
楚明允沉默一瞬,放棄了這個話題。
他抽出案上幾本書遞了過去,“這是淮南的地圖和能用上的兵書,按此行動再差也錯不到哪里去的。”他看著洛辛直眉楞眼的模樣,頓了頓,冷聲補充道,“這樣若是都輸了,你就直接在淮南自盡,不必回京了。”
洛辛忙雙手接過書,聞言不但沒有絲毫不悅,反而眉目笑開,“多謝大人,我一定不會讓大人失望的!”
楚明允懶得再理,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暗搓搓一個蓮子的文學梗=v=。
蓮與憐同音,憐愛。子是古時對男子的敬稱。所以蓮子的意思就是‘喜歡你’。
很多詩句用蓮子傳情,如‘無端隔水拋蓮子,遙被人知半日羞。
’
化用古文注:
“用主父偃謀,令諸侯以私恩裂地,分其子弟,而漢為定制封號,轍別屬漢郡。漢有厚恩,而諸侯地稍自分析弱小云”。——《漢書?景十三王傳?中山靖王劉勝》
“春正月,詔曰:‘梁王、城陽王親慈同生,愿以邑分弟,其許之。諸侯王請與子弟邑者,朕將親覽,使有列位焉。’于是藩國始分,而子弟畢侯矣。”——《漢書.武帝紀》
第五十二章
長安郊外野嶺寂寂,暗夜里一點燈火幽微。
杜越放下小鏟子,低頭專注研究著手中那株藥草。秦昭隨他半蹲下身,提燈湊近了些,以便他能看得更清楚。
一番來回打量,杜越笑了出聲,“哎,終于找到了,不枉我三更半夜跑來刨山。”他起身,邊小心抹凈了根莖上的泥土,邊對秦昭抬了抬下巴,“謝啦!”
“沒事。”秦昭跟著站起,看著毫不起眼的碧草,“你費力找的就是這個?”
“就是這個?”杜越壓著嗓子學他平板的語調,“你知道這有什麼用嗎?”
秦昭搖了搖頭。
“我師傅獨門秘方!就這一株,制成了藥我就能把你和姓楚的都放倒幾個月!”杜越得意洋洋地搖了搖藥草,“怕不怕?”
“葉師傅的確厲害。”秦昭點了點頭。
“靠,秦昭,你再這樣我真的跟你聊不下去了。”杜越翻了個白眼,把藥草包好,正要收回懷里卻被秦昭拉住,他納悶道:“干嘛?”
秦昭一手握著他手腕拉到眼前,一手取出了方凈帕,仔仔細細地擦起了他沾滿泥塵的手。
杜越便攤開手掌,心安理得地讓他伺候。山間蟲鳴隱隱,杜越百無聊賴地盯著秦昭低垂的眉眼,半晌,忽然開口道:“秦昭,你這樣倒是忽然讓我想到我表哥了。
”
握住他腕子的手頓時收緊,秦昭及時定神,才克制著沒捏痛了他,沉默半晌,才低聲道:“他也這樣對過你?”
“差不多吧。”杜越想了想,“不過我表哥一般只是把手帕遞給我,沒幫我擦過。我娘交待過他不能慣著我,不然就揍我。”
秦昭一言不發,極是認真地將他指縫里的一點沙塵揩凈。
“我靠這麼一想我小時候真是整天挨揍,哪像我表哥,字寫的好,書念的好,脾氣也好,我娘老是說讓我學學他。”杜越陷入回憶,猛地道:“哎,不對,我表哥好像也被打過一次,還特別嚴重。按理說我表哥明明自小聽話,可那次舅舅不知道為什麼對他用家法,生了好大的氣,打出滿背血痕還罰去跪了幾天祠堂,我舅母心疼的哭了好幾天呢。我娘那時候就嚇我,說我再不聽話就把我送到舅舅家。”
“好了。”秦昭收回帕子,松開了他的手腕。
“嗯。”杜越撈起地上的小鏟子收拾好,“回去吧!”
秦昭點頭跟在他身后,夜色中山林晦暗如魅。風過樹搖,一陣簌簌生響,秦昭陡然目光一凜,將燈籠塞給杜越,抬手便將他擋在身后,戒備地盯向遠處。
不明所以只是一剎那,緊接著杜越就聽見了倉皇的奔跑聲,伴著愈加粗重的喘息聲,一聲緊促過一聲,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依稀聽得出是女子的音色。
杜越探頭去看,樹影交疊下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向他們這邊跑近,還不住地往后驚恐張望著,轉頭間看到前方有人,不管不顧地疾趕了上來,“救我……救救我……!”
杜越一把按下秦昭欲拔劍的手,擠上前仔細察看跌撲在地的人,果然是個女子,只是形容狼狽至極,瘦弱的身軀劇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