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世譽的手溫暖干燥,五指修長骨節分明。楚明允吻過他掌心,又以舌尖沿著他的掌紋描摹,呼吸也盡糾纏在他指間。一路自掌中舔吻至指節,楚明允再度緩慢抬眼,直看進蘇世譽眼底,盈盈笑意,張口便咬上他的指尖,舌頭也靈活舔過,映在蘇世譽眼眸中一點忽隱忽現的嫣紅。
他無意識地屈指,抵住楚明允的齒關。楚明允盯著他眨了眨眼,喉中壓出一聲低笑,牙齒輕咬在他指骨,連扣上他腕的手也不安分地摩挲。
他感覺到了蘇世譽的僵滯,他看到了蘇世譽的眼瞳也陷入一片混沌。
楚明允松開口,在他手背上落下最后一吻,轉而便拉著他的手貼上自己臉側,身形稍傾,再度近了上去。
四目相對,一瞬不瞬,一眨不眨,如膠著的棋局,又似對峙的戰局,沒有人移開眼,更沒有人躲閃。
檐下樹梢的滴漏聲都被延展得極度緩慢。嗅得見他身上安神香的氣息,感得到他也漸熱的溫度,唇角已然擦上。
腳步聲與急促的拍門聲驟然響起,蘇世譽猶如被驚雷炸醒般地猛然退開,楚明允撫額扭頭沖著門外斥道:“大半夜吵什麼,不想活了?”
話語中的陰狠嚇得門外的人一愣,又惶急道:“大……大人,魏尚書那邊出了大事,陛下急召您去大殿!”
第四十七章
獵宮大殿之上,諸臣列位兩側,戶部尚書魏松獨自跪在殿中。
李延貞掃視一周,目光最終落在魏松身上,緩慢地開了口:“方才有人向朕稟告,說是魏愛卿通敵叛國……”
他話音未落,魏松佝僂的身形猛地一顫,張口呼道:“陛下,老臣冤枉啊!”
臣子中有人暗暗抽了口冷氣,議論聲悄然潮起,投去的目光頓時各異。
李延貞抬了抬手,殿中隨之靜下幾分,他繼續道:“為何忽然來此一說?”
侍衛長應聲出列跪下,回首看去一眼,便有兩名侍衛壓著個男人上殿,他問魏松道:“敢問這可是魏尚書府中的人?”
魏松側頭看了眼那戰戰兢兢地跪著的人,應道:“不錯,是我侍從。”
侍衛長收回視線,對上位俯下身去,雙手過頂地奉上一封信,恭敬道:“回稟陛下,臣等夜巡獵宮內外,見到匈奴使臣住處附近有人行為鬼祟,上前察看后發現此人。臣見他答話支吾,神情驚慌地在藏著什麼東西,便將這封信奪下了。臣不敢污蔑朝廷重臣,為何是通敵叛國之罪,”他話音一頓,沉聲道:“陛下看了信中內容便知。”
宦官自覺下來拿過信,拆開遞給了李延貞。粗略掃視后,李延貞皺了皺眉,一時沒有說話,又細細地看了下去。
侍衛長直起身,道:“魏尚書在信中稱可助匈奴九皇子結下盟約,得到那五座城池,以此表明心意。信中多有親近匈奴之詞,甚至直言愿為匈奴效力……”
“一派胡言!”魏松不可抑制地提聲打斷了他的話,渾身顫抖。
眾人中早有了騷動,私語竊竊。
楚明允沒什麼表情地瞧著魏松,蘇世譽微微皺了眉,他們看得清楚,魏松臉色隨著侍衛長的話一寸寸蒼白了下去,如今已是面無人色。
碎語聲中忽然有人長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工部尚書岳宇軒直直地看向魏松,恍然大悟般,“當初魏大人與楚大人爭執不休,執意要割地結盟,所述緣由條條在情在理,我以為魏大人身為戶部尚書,果然關懷民生,心中還敬佩不已,欲傾力支持。
沒想到……”他緩緩地搖了搖頭,“竟然只是為了給匈奴獻禮。”
“當日之話字字都出于肺腑!”魏松道,“匈奴與我大夏世代血仇,縱然可以暫時擱下互通來往,可我怎麼會通敵賣國,向匈奴奴顏屈膝!”
岳宇軒轉過頭顧自嘆息,不再答話。
“魏大人,信上如此寫的,我句句屬實。”侍衛長又道,“何況魏大人的送信之人不正是在匈奴住處被捉拿?”
侍衛觸及侍衛長的目光,按在那隨從肩上的手稍松了力。
隨從抬起頭又慌忙低下,道:“是,今晚大人交待我送信過去,還囑咐說內容緊要,非得親手交給匈奴皇子才行,我不敢耽誤,可過去了才發現匈奴皇子不在房中,就站在外面等了。小的只是奉命行事……真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侍衛長看向魏松,“魏大人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派遣他連夜送信的人是我不錯。”魏松閉了閉眼,轉頭望向蘇世譽,“可信中內容,我并不知曉。”
蘇世譽不解地對上他的目光,侍衛長也困惑地看去一眼,問道:“信既然是魏大人寫的,魏大人怎麼會不知道其中內容?”
“蘇大人!”魏松枯瘦的手猛地攥緊了殿上繡毯,青筋畢現,“事到如今,您還不打算開口嗎!”
楚明允蹙眉,見蘇世譽同樣錯愕了一瞬,問道:“魏大人所言何意?”
“今夜前來托我代為送信的人難道不是大人您嗎?”魏松聲音暗啞,“是您說有要事托我轉達,是您要我今夜務必送到,是您……讓我秘而不宣啊!”
心中皆是駭然,殿中一時寂靜,他余音嘶啞,空落落地砸在偌大的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