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越堅定地道,“但是你放心,我絕對不怪你,是舅舅自己的錯,表哥你也是不得已的。”
蘇世譽輕聲笑了笑,和他一起往府內走去,“幾年過去,阿越懂事了不少。”
“我明明一直都很懂事。”杜越被夸的心花怒放,頓了頓,想起自己是干嘛來的,忙正色道,“表哥,你怎麼看起來都沒有不開心啊?”
“沒什麼開心不開心的,事情過去了便罷了。”蘇世譽笑看他一眼,“難不成你來時是想看我哭的?”
杜越想了想蘇世譽哭的樣子,發覺想不出來,“表哥你這麼一說是有點想看……”
蘇世譽看了他一眼,杜越迅速改口,“啊不是,我不是擔心你嘛,就跟秦昭和姓楚的說了聲,過來陪你住些日子。”
蘇世譽微詫異,“秦昭答應了?”
杜越的臉瞬間沒了剛才的神采,“沒啊,不知道怎麼搞的,死活都不同意。”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和他吵起來了唄,”杜越撓了撓頭,“其實也不算是吵,他都不吭聲的,就是固執的要命。我就直接跑出來了,我收拾的衣服都沒拿表哥你這邊有閑的嗎,蘇白的也行。”
蘇世譽看著他飄忽的目光,無奈地笑了笑,不再追問了。
杜越也沉默地不說話了,垂著頭半晌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就是不明白理所應當的一件事秦昭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反應,不過這會兒冷靜下來發覺自己也有些過分,可現在跑回去也不是事兒啊,那……那等幾天回去后找機會道歉吧,畢竟最后的話實在說的重了……
——“秦昭你怎麼回事兒啊?!我娘都沒這麼管著我,我他媽愛去哪兒就去哪兒你管得著嗎?”
楚明允隨手招來一個婢女,邊瞧著站在庭中一動不動的秦昭,邊問:“他在這兒站多久了?”
婢女恭敬道:“杜藥師走了后就一直沒動過,大概有兩個時辰了。”
楚明允點了點頭,走了過去,瞧著垂目不語的秦昭許久,想了想道,“師弟,晚飯你若是不吃我可就不等你了。”
秦昭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楚明允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歪頭打量著他,“冰塊臉,你站這兒是怎麼,要等著杜越跑回來?”
秦昭唇線緊繃,攥成拳的手又緊了緊。
“呵,”楚明允低聲嗤笑,臉上笑意隱去,冷聲道,“你自己說不逼他,那你怎麼不能放開他?只要他不明白你心思如何,那這就絕不會是最后一次。”
秦昭眸色暗沉,聲音澀啞,“師……”
楚明允轉身就走,“我餓了。”
“……”
秦昭又望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府門外,終于抬步跟上了楚明允。
作者有話要說: 推恩令是參考了漢武帝時頒布的法令,目的是為了削弱諸侯王勢力,規定諸侯王死后,嫡長子繼承王位,其他子弟分割王國部分土地為列侯,列侯歸郡統轄。
說來也巧,確認資料的時候發覺漢代頒布的背景跟文帝時淮南王謀逆有關,而且后來治淮南王案的正是御史大夫,大概御史大夫和淮南王有點犯沖吧23333
世譽的主意參考劉邦在邊境逮捕當時為王的韓信。
最后,你們猜這個淮南王是不是大boss→_→
第二十七章
木葉凋零,朔風北來。
足有月余過后,青衣婢女才來廳中通報說杜藥師回來了。秦昭聞言猛然起身,神色一黯,又硬是把自己壓回了座位。
楚明允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笑,繼續剝著手里金橘。
不多時,杜越果然磨磨蹭蹭地走到了門口。他心中忐忑,看到秦昭避開了目光后便愈發不安了,囁嚅半晌,干巴巴道:“我回來了。”
秦昭稍偏著頭看不清臉色,一言不發。
楚明允大發善心地搭理了他,“喲,居然還記著回來呢?不在你表哥那里多住幾天?”
“我也想啊,”杜越厚著臉皮走進來坐下,“不過我在那邊兒好像有點礙事,蘇白連跑腿都要比我快。”
有的人,如杜越,你是真不知道他是腦子不好使還是心眼太實在。
楚明允吃著橘子,欣賞著秦昭陰郁了一月多后變得更難看的臉色。
杜越跟著看了秦昭好幾眼,總算鼓起勇氣道:“秦昭,我……我回來了。”
楚明允那日的話還刺在他心里,秦昭本就不善表達,如今更是如鯁在喉,許久才干澀地開了口:“嗯。”想了想,補充道,“回來就好。”
杜越訕訕,也不知再說什麼好,轉頭看見楚明允擦凈了手,起身就要出去,一身菱紋紫袍便顯了出來。他忽然奇了,“哎,我出來時見我表哥也是這身。”
“嗯。”楚明允理了理衣襟,“今日是冬至,文武之首禮服相同。”
“啊?”杜越愣了愣,“長安吃個餃子都這麼隆重?”
楚明允手上一頓,強忍著嫌棄看了杜越一眼,“……祭天大典。”
冬至祭天,祈風調雨順,愿山河景秀。
未央宮中禮樂悠揚,旌旗當空獵獵作響,百官分列而立,以楚明允與蘇世譽為首,俯身叩拜。
夏尚水德崇黑,李延貞著純黑帝服,登壇升陛,奠玉帛,唱一曲有來雍雍,至止肅肅,壇下八佾獻舞祈福。
楚明允微狹眼眸望去,看這一派肅穆莊嚴,無端想起蘇行所言,不知這太平繁華,是否果真如水月鏡花,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