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楚明允轉身走過去。
影衛恭敬退開,他便看到了掩在古卷后的木架上有一處凹陷,輪廓有些熟悉。楚明允將銅符嵌入,嚴絲合縫,只聽寂靜里忽然‘咔噠’一聲脆響,機括運動聲緩緩而起,面前的書架將兩側拉開,那里面非但不是漆黑一片,流瀉而出的燦光還差點晃了人眼。
金塊爍亮,條條堆砌著足占滿了半個石室。
饒是楚明允也不禁微瞇起眸子感嘆,“原來賭坊的金庫是在這里,還真是要比我有錢許多。這麼比較來看,其實我這些年也并沒有斂財多少,你覺著呢?”他稍偏頭問秦昭。
秦昭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石室的另一邊擺著一排書架,上面摞了不少冊子。楚明允隨手揀了本冊子翻了翻,微微訝然,又拿過了其它幾本翻看,隨即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冊子上記載著京畿幾郡官員的履歷,每冊一人,從生平經歷,到家眷妻小,事無巨細一一在列,可見搜羅之用心。
從陳玄文之死,到宋衡之事,再到極樂樓一案,如今已然可以肯定同出一源,而且對方果真是籌謀許久,來勢洶洶。
“行了,”楚明允開口,對影衛吩咐道:“這些冊子運到府中,那邊的金塊你們各取所需,動作快些,等我告訴了蘇世譽后,這可就都要拿給李延貞揮霍了。”
影衛稱是,一致地上前來搬冊子。
楚明允收回目光,漫不經心地落在手中的冊子上,“右扶風鄭琬……”
深夜里忽然有叩門聲響起。
“大人,”門外的人道,“屬下有急事稟報。”
鄭琬聞聲放下公文,起身開了門:“何事要……”
庭中已尸橫二三,站在門前的人黑衣蒙面,緩緩地抬起臉來。
一道白光乍現,胸口冰冷刺痛,鄭琬反應不能地低下頭,只見白刃沒入胸腔,疾呼未及出口黑衣人便已抽刀后退,足尖輕點,轉眼消失。鄭琬晃了一晃,猛然噴出一口血來,仰面倒在了地上。
天際冷月無聲。
第二十二章
白露過,鴻雁南飛,氣候轉涼,秋意充盈宇內,天地一片肅殺之氣。連日來天色灰郁,籠在人頭頂,更壓在人心頭。
長安城內外皆是人心惶惶。
自右扶風鄭琬于家中被殺后,不過月余,京畿幾郡又有四位官員橫死,朝野震動。現場幾經探查,發現這五次犯案手法類似,而地點相距較遠,基本可確信是有場組織的謀殺。此結論一出,李延貞坐不住了。
殺害官吏,本就是蔑視天威之舉,而這接連幾次還都是在京城周遭郡縣出事,根本就是堂而皇之地威脅長安,挑釁皇權。
長安城進出關卡更為嚴格,城內巡防營加緊巡查,茶樓里流言蜚語議論得熱鬧,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被惡意揣測了個遍,更有好事者偷偷下注,猜測下一個喪命的會是誰。
案子經刑部移交上了御史臺,皇帝李延貞下令,由御史大夫親自查辦此案,各方皆要協助配合,不得有誤。
御史臺一時燈火徹夜不滅,疑犯與證物不斷從地方押送過來,臺中大小官吏忙得不可開交,幾日后終于有了眉目,連忙呈報給了御史大夫。
身負皇命的蘇世譽粗略地看過后,卻對他們溫和地笑笑,道:“這些日子諸位都辛苦了。
查案不能急于一時,明日恰好休沐,還請諸位回府好好歇息吧。”
諸位御史登時傻眼了,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上到朝臣貴戚,下到平民布衣,如今各方都在盯著御史臺,這事明明就是十萬火急刻不容緩,更別說有圣命在上,誰敢走?
然后發現他們的御史大夫真的走了。
蘇世譽在書房里與自己對弈,他閑敲棋子,凝神正盯著黑白縱橫的棋局。
“公子!”蘇白急匆匆地推門進來。
蘇世譽分神掃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又忘了敲門。”
“嘿嘿,我這次記得問了,我爹不在。”蘇白走上近前道,“公子您今日真不去御史臺了?這才沒一會兒,都好幾位大人派人過來了。”
“派人來說了什麼?”
“大概都是問您在不在,然后說那案子緊急,就算休沐日您不過去,好歹給個意思,不然諸位御史沒有查的頭緒。”
蘇世譽的目光仍落在棋局上,指間夾著一枚瑩潤白子,顧自沉吟著不出聲。
“……公子?”蘇白試探地提高了聲音。
“聽到了。”蘇世譽終于開口,落子后仍不抬眼,又取過枚黑子打量著棋局,“他們的匯報和證物我都看過了,現有的線索都指向那位太尉大人,想查的話不過是兩三天的問題。他們并非毫無頭緒,而是沒有我的許可不敢輕舉妄動,為何要著急。”
“那公子還不快下令啊!”蘇白一興奮不自覺上前了兩步,“難得那個楚太尉露出了這麼大的馬腳!”
“不是他。”蘇世譽平淡道。
“啊?”蘇白愣了愣。
“你小點兒聲,吵得我忘記方才下在哪里了。”蘇世譽抬頭瞥了眼蘇白。
蘇白立刻閉上嘴,伸手在棋盤上指了指。
蘇世譽將黑子也落下,才繼續道:“我與他兩黨相爭多年,純臣雖有過牽扯利用,但從未像現在這般大開殺戒,證物線索又那麼明顯,不是他會犯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