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世譽怔了一下,轉而閉了閉眼竭力忽視他的行為,凝神靜聽守衛查看貨箱的響動。
掌下的衣袍觸感柔滑,手中的腰線柔韌窄瘦。如果不是眼下不適合開口,楚明允倒挺想夸一句蘇世譽的身材再看看他的反應,想來有些遺憾。忽然,他的手頓住,指尖輕按,確定了自己所要找的東西。
扣住蘇世譽的手臂緊了緊,楚明允的手緩緩移上,終至衣襟處,素白手指在襟口的暗色流紋上不緊不慢地劃了個圈,刻意地摩挲幾下,便毫無猶豫地探了進去。
蘇世譽的身體僵硬至極,只隔了一層單薄里衣的皮膚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手掌的溫度,如蛇般緊貼著向下緩慢游移。
守衛們檢查完畢依次向外走去,楚明允的手仍在向下。鐵門合上的瞬間蘇世譽側頭看向他,眸光銳利,是警告之意。楚明允對上他的視線,眼角微挑彎出艷麗笑意,張口正對著蘇世譽的耳中輕輕吹出口氣,笑意更深。
他已經摸到了那東西的一角,門外的腳步聲徹底消失。
蘇世譽迅猛發力,抬肘直擊楚明允的胸口,借勢身形一動猛地掙脫開去,拉開幾步距離。但這瞬息間直覺有什麼東西隨著楚明允抽手而一同離去,他抬眼看去,又是一怔。
“嘶——你怎麼隨身還帶著書?”楚明允沒漏過蘇世譽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殺意,他忍下胸口鈍痛,揚了揚手中的書本,在如愿看到蘇世譽微變的臉色后便低眼翻了翻手中東西,“原來是賬本。”
“不是什麼有意思的東西,還請楚大人物歸原主。
”蘇世譽將情緒悉數斂去,理著有些松散的衣襟道。
“好啊。”楚明允笑著看他,手指點上自己的唇,“你親我一下。”
蘇世譽抬眼看他,平靜地笑道:“這種無趣的玩笑開過一次就夠了。”
“你覺得是玩笑?”楚明允翻開賬本,抬手便干脆地撕下兩頁,“那——現在呢?”
紙張破裂聲響起的同時蘇世譽的眸色一深,一言不發地笑著瞧他。
楚明允仍是笑意盈盈,稍偏頭對上蘇世譽的視線,信手翻過幾頁又撕下,“現在,還覺著我是在同你開玩笑嗎?”
“太尉大人,”蘇世譽微微沉聲,唇邊笑意更深,盯著他道:“你手中拿的是案件的重要證據,哪怕你身份尊貴,如此擾亂公務也是要定罪的。”
“是嗎?”楚明允拎起賬本又仔細看了看,轉而將東西背在身后,微傾身看著蘇世譽笑道,“是什麼重要案子,居然要出動你親自來取證?你說說看,我可以幫你的。”
“還請恕蘇某無可奉告,”蘇世譽平淡道,“這點瑣事怎麼敢勞煩太尉大人。你現在把東西還回來,就已經算是幫了大忙了。”
楚明允淡淡挑了眉,收回目光將手中撕下的紙頁隨意疊了幾下夾回賬本中,走過去把它遞還給蘇世譽,“罷了,那就不鬧你了。”他目光在蘇世譽臉上轉過一圈,聳聳肩折身向外走去,“看你現在的樣子是不太想看見我了,那我還是先告辭吧。”
蘇世譽沉默地看著楚明允就這麼開門走出,身影轉而消失,他捏了捏手中賬本,皺緊了眉。
楚明允轉過拐角時回望一眼,低聲笑了,然后他看向前方,索性放慢了腳步,閑庭漫步般地往外走去。
這倉庫過道里總是有些回音,遙遙地將趕來的人的腳步暴露無遺。
不出他所料,走過幾個轉折,就見有大批守衛將前路堵了個嚴實,最前方的人對著楚明允作揖一拜,“下官不知大人前來,未能及時相迎,還望楚大人不要見怪。”
“無礙,”楚明允漫不經心地點頭道,“現在迎過了,讓開吧。”
“下官職位卑微,平日里少有機會與大人……”
“你帶人來攔我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的?”楚明允道。
譚敬頓了頓,直看著楚明允,再度開了口,“既然大人明白,下官也就單刀直入了。”
“我那生意也是同大人有過來往的,如今這個時局,大人您忽然出現在了這里,我便忍不住想來見見大人。”譚敬道。
楚明允低笑一聲,道:“你覺得,我是在銷毀證據的?”
“不敢,”譚敬道,“太尉大人怎麼會是那種落井下石獨善其身之人。”
楚明允笑意緩緩深了,他抬手從袖中取出兩張疊在一起的紙,伸到一旁墻上的油燈上,火舌頃刻舔上紙張燒出一縷墨香,他手一松,便跌作了漫漫灰燼。
“可我就是這種人,”他眉目間的陰狠森冷顯在暖色燈火之下,“所以別妄想拿這個來威脅我,無論是誰。”
譚敬一愣,身后守衛們都自覺握緊了兵器,蓄勢待發。譚敬眼中狠厲畢現,揚手正要開口卻又被楚明允搶先打斷。
“不過我也沒那麼絕情,”楚明允吹去指上沾染的灰,“蘇世譽方才還在你火藥倉庫里,這會兒也走不遠。查你的是御史大夫,你該攔也是攔他。”
“蘇世譽?”譚敬懷疑地盯著他,“大人肯將他的行蹤透露給我?”
“蘇世譽是死是活與我何干?”楚明允抬眸看他一眼,“盼著他死的人,可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