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肆踹開后門的時候,聽著一人“臥槽”著大叫,被門懟下臺階去了。
“啊,”阮肆抱著箱子探頭,“對不住啊兄弟,沒留神外邊有人……你蹲這兒干嘛呢?”
謝凡揉著后背,“思考人生。”
“凍成狗。”阮肆把箱子擱了,看他還穿件薄外套,“站有熱氣的地方思考不行嗎?站這兒不怕凍傻。”
“像我們這種學神就是傻了也能秒殺一片。”謝凡吸了吸鼻子,“不怕。”
“思考什麼啊?”阮肆說,“給個具體的方向。”
“我是誰,我從哪兒來,我到哪兒去。”謝凡凍得跺腳,“算了咱們還是別談哲學了。有煙嗎肆哥?”
他就這麼順口一問,誰知道阮肆真的遞過來一根。
“我還以為你不抽呢。”謝凡自己有打火機,火光在黑暗中明滅。
“偶爾需要。”阮肆借了他的火,把后門關上,和他蹲一塊,“以后什麼打算?”
“沒打算。”謝凡臉蹭了蹭拇指,“浪跡街頭,誰撿跟誰走。”
“不是說想媽嗎,”阮肆垂頭呼了口煙,抬眸問,“過年也不回去?”
“回不去。”謝凡說,“隔得太遠了。”
“不是本地的?”阮肆略微驚奇地挑眉,“那怎麼跑六中上去了。”
“我媽送的。”謝凡笑著彈了彈煙灰,“不是我吹,六中還真沒我對手……我沒回去上課是給學霸們面子。”
“怎麼想玩架子鼓的?”阮肆不疾不徐,“六中音樂社團也沒這麼酷。”
“因為需要。”謝凡夾著煙的手在黑暗中做敲擊狀,“你不覺得鼓點特別像心跳嗎?只要我不停,心跳就不會停。”
“那應該選手術刀啊。”阮肆手指搭在自己鼻梁輕輕摩挲,“能讓心跳真正的不會停。”
“太扯了。”謝凡說,“我拿不穩。”
“沒道理。”阮肆說,“你花棒玩得賊溜。
”
“那不一樣。”謝凡胡亂揉著黃毛,“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阮肆把煙摁滅在地上,站起身丟垃圾桶里,道,“比起成為架子鼓手,你更想當醫生。你說需要架子鼓,也只是因為它讓你好受一點。謝凡凡小朋友,不會敲架子鼓的學神不是好醫生。你真覺得自己不想上課嗎?那你一直做模擬卷干什麼,留著擦屁股用嗎?你在逃避什麼,你自己嗎?”
阮肆進了門,坐回吧臺。
“謝凡呢?”陳麟背著吉他過來問。
“被我罵哭了。”阮肆抬指點了點后門,“哭著跑了,說要回家睡覺,罷演一天。”
“扣他工資!”李修代替了吧臺小帥哥,擦著杯子,“又他媽偷懶!”
“什麼味。”秦縱撐臂在吧臺,把阮肆圈吧臺邊上,聞了聞,“軟軟同志,繳槍不殺。”
“繳什麼槍啊。”阮肆靠后,對他勾了勾唇角,低聲道,“不都給過你了嗎?”
“美人計都用上了。”秦縱悠哉道,“看來是真心虛。”
“沒啊。”阮肆左右看了看,陳麟早走了,李修給人上酒去了。他才露了點慫,咳一聲,攤開手,“真沒有。”
“是不是,”秦縱手順著他褲兜搜進去,拉出包煙,“真沒有?”
阮肆:“……您是狗鼻子嗎?”
“要不我舐你兩口再汪汪汪?”秦縱收了煙,“帶壞青少年。”
“收了我的煙,你倒是汪啊。”阮肆笑,“沒有白拿的道理。”
“不白拿。”秦縱說,“等會兒回去讓你親一個。”
“……”阮肆真誠道,“那我再謝謝你啊。”
結束后阮肆在門口等秦縱,雪還沒踩成圈,就發現哭著跑了的謝凡又回來了。他還吸著鼻子,紅著眼睛對阮肆說,“你考慮好沒有,收不收留我?我暖床特棒。”
“我還想問你考慮好沒有。
”阮肆閑散地靠門邊,“不好意思,我家哭包哭起來比你心疼,你這套對我沒用。站直了好好說話,再哭一個我就揍你。”
“大哥。”謝凡泣不成聲地撲通趴地上,“其實我就想說……給口飯吃……我今天餓了一天了……”
阮肆被他這驚天動地的動靜嚇退一步,“那你剛干嘛去了?”
“……買吃的去了。”謝凡仰頭,可憐兮兮道,“結果遇見條流浪狗,怪可憐的,我就給它買了包子……沒錢了。”
阮肆:“……”
這會兒就街道口的肯德基還開門,五個人坐一桌,謝凡一口氣吃了兩個雞腿堡。
“我發現。”阮肆撐著頭,“你們這樂隊干脆叫圣父隊行了。”
“你把錢都給狗買包子了?”陳麟一臉要罵人又被憋住的表情,“你……”
“我這是感同身受,悲從中來,難以自已。”謝凡小口吸著可樂,“我看見它就覺得看見我自己,我給我自己幾個包子不對嗎?”
“你買的哪家店的包子,”秦縱問,“幾個包子值一千塊?”
“一千塊?!”陳麟和李修齊聲,“你哪來的一千塊!”
“別打臉!”謝凡飛快抱頭,“就……就前幾天跟秦縱去打臺球,正遇見有人賭球嘛……我就用二十塊壓了秦縱……誰知道最后賺了一千塊。”
“你還帶他去打臺球?”阮肆看向秦縱,目光心痛,“就你倆?孤男寡男?我的天啊。”
“純屬意外……”秦縱說。
“一千塊的巨資你竟然沒有報備組織!”陳麟拽著謝凡的衣領,“你個瓜皮!這個月我們都要混大街了!錢跑哪去了?你老實說!”
謝凡被拽得搖晃,擋著臉說,“送……送人了。”
“送人?”陳麟氣笑,“騙鬼啊你個鐵公雞!”
“誰鐵公雞!我要生氣了啊我給你們說……行吧,我說……送縣城的小妹妹了。
”謝凡垂下頭,有氣無力道,“真的……這次沒騙人……替……替我媽送的。”
大家一靜,李修因為太吃驚了還打了個嗝。
“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