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不便開口,我就冒昧打擾……你這個周末方便嗎?”她講話的聲音很溫柔,與舒馨是截然相反的類型。
“太客氣了。”秦縱笑,鋼琴蓋冰涼,他的手指逐漸放慢動作,變成無意義地垂落。他說,“課程太緊,就不麻煩您了。常聽我爸提起您,還沒恭喜您喜得貴子。吃飯再說吧,過幾個月就該過年了,要是方便,咱們軍大院見見就行。”
可是秦躍敢把她帶去軍大院嗎?
起碼近幾年是不敢的,秦縱還沒成年,就是老爺子手里的掌中寶,誰惹他不開心,誰就得遭罪受。況且舒馨再怎麼不好,也是當初秦衛國親自點頭過來的兒媳婦,和這位私下水到渠成的不一樣。
對面非常禮貌,像是聽不懂他的意思,甚至笑了幾聲,繼續親和地說,“那也行……一直拖到今天,就是怕耽誤你學習,高中緊張,注意身體。那麼改日得空了我再打擾。”
掛了電話,房間已經暗下去了。一下午的好心情在胸口翻覆,又沉下去。秦縱不想開燈,因為房間太空了,黑一些比較好。房間被黑色占據填滿,才讓他有擁擠的錯覺。他躺倒在床上,沒拉窗簾,對面的燈光溫暖,透過陽臺,能隱約聽見一家家的笑語閑談。
這個時間是一家飯后交談的時候,這個氣氛很好……卻時常讓秦縱覺得仿佛飄在一切燈光之外。那點難以遏制地惆悵游走在四肢百骸,他不想在意,卻總是被名叫寂寞的線若隱若現地拴著。
一個完整的家庭常常預示著一種橘色的歸屬感。可能閉上眼想不出“家”的確切模樣,卻一定忘不掉那種歸屬感帶來的真實感觸。
秦縱很奇怪,他覺得自己是被分割開的,他有一半被阮家填得溫暖實在,還有一半卻空蕩蕩的處于失重狀態。
秦縱點亮鎖屏,阮肆睡著的臉靠得很近。他指尖摸過阮肆的臉頰,阮肆的眉目,阮肆的鼻尖,明明才分開不到兩個小時,他已經覺得迫切地迫切地非常迫切地想要擁抱阮肆。
只有阮肆填得滿他的缺口。
吃完飯又要去唱歌,阮肆拽著喝了一罐啤酒就又哭又笑的謝凡,站路邊給秦縱電話。
“小對象,”阮肆踹了一腳不老實的謝凡,“來接我回家唄,這有個流氓。”
“誰?”謝凡搖晃著靠過來,貼手機旁邊,大聲道,“我媽媽嗎?喂?媽媽!”他天真地喊,“我好想回家!”
“這不是你媽。”阮肆拎開他,“這我男朋友。”
“媽媽!”謝凡喊媽媽竟然還是疊聲,有點嗲,他說,“這有個人不讓我接電話!一定是我爸派來的猴子!媽媽!哎呦……讓我跟我媽媽說說話嘛!”
“媽你個頭啊!”阮肆被他扒得T恤斜領,我靠一聲趕緊拽回來,可是太晚了。
謝凡指著阮肆拉起來的地方,用他最夸張的語氣高分貝地喊,“肆哥!你男朋友是狗嗎?咬得好狠哦……”
“誒!”孔家寶眼疾手快地捂住他嘴。
阮肆拽起他衣領,不耐煩道,“別他媽耍酒瘋!真揍你了啊!”
謝凡跟烏龜似的伸長脖子,把頭湊手機邊,喊:“媽媽!”
“……我是你爸爸。”秦縱說。
“噢,”謝凡咽了下口水,用力地喊,“爸!”
秦縱喝水被嗆住,咳了好幾聲。
“撿個便宜兒子啊,”阮肆拉回手機,“進被窩了嗎?進了的話就等等我吧,馬上回去了。”
秦縱合上瓶蓋,翻了個身。
他的聲音貼著近,傳到阮肆耳朵里,酥得阮肆腿麻。
“在被窩都捂熱了,也沒見你回來抱一個。”
“馬上。”正人君子阮肆踹開謝凡,“給我一首歌的時間!”
“唱什麼?”秦縱頓了一會兒,開始唱:“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等著你回來看那桃花開……”
“等一等!”阮肆笑出聲,“我還沒準備好。”
“那你快點準備。”秦縱嘖一聲,“別浪費我感情。”
阮肆立刻回頭,對孔家寶說,“唱歌我就不去了,趕著回家學習呢!你們去吧,玩得開心!陳麟找人送一下,他那出租屋不安全。”
“麟子有人接。”孔家寶按著唱起“摩擦摩擦魔鬼的步伐”的謝凡,“蘇老師打電話了!你走吧走吧,注意點啊!家里都是人!”
阮肆順著道跑起來,隨便套上外套,對電話說,“還在嗎?睡著了?”
“我可以唱了嗎?”秦縱開了臺燈,翻身下床。他也套了件外套,準備下樓去接人。
“唱吧,隨便唱。”阮肆再次翻過欄桿,跑得飛快,“馬上到!”
秦縱開門時慢了幾秒,聽著阮肆喘起來。
“我現在想錄個音。”秦縱說,“沒人的時候能用來擼的那種。”
正喘著氣的阮肆:“……”
“跑起來不累嗎?”秦縱低聲笑,“出汗了對嗎,T恤得濕。快一點,回來我可以扒干凈,從底下開始……”他緩慢道,“舔很多次。”
臥槽!
臥槽臥槽臥槽!
阮肆倏地掛了電話,耳朵滾燙。他用手貼著頰面繼續跑,跑了幾步又覺得自己這個動作像個娘炮!于是他在林道里邊跑邊喊出來,一路大聲背著《離騷》,在各位老太太老爺子的側目中用賽百米的速度往家里沖。
第46章 高三
老遠就看見秦縱站樓底下,阮肆一個飛撲——
“肆兒啊。”李沁陽趴陽臺上,“有人追你嗎?跑這麼快。”
秦縱敏捷地閃避,阮肆飛得太猛差點進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