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我是不是直的,我的心都屬于黎凝。”孔家寶繼續扮演知心大哥,并且忽略這混球不客氣的語氣,自認為非常和藹可親地說,“我這是性別包容,同性戀怎麼了?處對象多正常的事,管他男的女的怎麼配,大家不是亂來,也不是濫交,天經地義,誰都沒權阻礙。而且我跟你講。”他頓了頓,一秒委屈,“黎凝跟夏婧天天看什麼純愛耽美。純愛你知道嗎?我一老直老直的人,也天天跟著看……啊呸,繞姥姥家去了,我就問你,現在給你個機會,你要甜美可愛的夏婧,還是個高平胸的秦縱?三秒鐘,一,二——”
“我要。”阮肆誠懇道,“回家找媽媽。”
孔家寶:“……”
“你有毒!”孔家寶憤怒地把薯片咽下去,“你倆鋼圈套鋼圈死磕去吧!靠!不管你了!嘟——”
“嘟你個頭啊嘟!”阮肆說,“神經病!”
“再見我的兄弟。”孔家寶飛快地說,“我覺得你早有打算了,在這裝什麼小純情!我分分鐘識破!祝你和弟弟相處愉快,相愛永遠,回來咱們再聊出柜被打死之一二三計劃。好嘞,就這麼著,我掛……啊對,你上回要我查陳麟那事,我已經拿到了可以讓他叫爸爸的證據了,就等你回來正面懟。最后,麼麼噠!”
嘟得真掛了。
阮肆:“……”
神他媽的外援,這分明是敵方臥底!
下午陰云積得厚實,灰蒙蒙的都是潮氣。阮勝利叫阮肆一塊抬雨布給鴿子們擋了水,奶奶就叫著吃飯了。
“粽子還在后邊,你跑一趟。”阮勝利把鴿子窩檢查一遍,“快點回來,這雨大得不像樣。”
阮肆頂著外套一路小跑過去,順著泥巴路下到池塘邊,沿著垂柳走下去。
傘底下的秦縱抱著水杯,老大爺似的支著魚竿。
河蚌在里邊吐泡泡。
“兒子好。”阮肆說,等秦縱一轉過頭來,他才接上,“我說河蚌。”
“這我兒子。”秦縱說,“我養的。”
“那天說好了。”阮肆靠過去,坐在阮勝利的小椅子上,“一人一個兒子。”
“不記得了。”秦縱晃了晃魚竿。
兩個人沉默地坐著。
雨隨著勁風直往傘底下刮,凍得兩個人一起哆嗦一下,這天氣實在不適合談情說愛,蘆葦都被吹歪了一片。可是就這麼間隔一米坐著,仿佛在家里一樣,陽臺也是這個距離,他們時常也這麼站著閑聊。
秦縱覺得自己等了很久很久,天都要被云給淹沒了,他才慢吞吞道,“回家吧。”
阮肆嗯聲,兩個人收拾了小椅子和魚竿,再一起收了傘,一前一后往院里回。
秦縱背上是濕的,外套貼在背上,露出里邊的T恤痕跡。兩個人T恤都混在一塊放,阮肆也不記得這件是他的還是秦縱的。記憶中他似乎很少能看見秦縱的后背。從哭唧唧的小朋友到逐漸內斂的大朋友,這些年他們都在緩慢地浸入對方所有的生活,并且一直相互理解,相互依靠。他明白秦縱心里想什麼,他知道秦縱怎麼就變成了今天這樣的漫不經心。
他們是對方堅實的后背。
他們是對方永在的軟刺。
他們都帶著常年的信任,扎手的溫柔。
阮肆忽然停下來,他抬手抓了把濕透的發,站在溜水的垂柳底下,隔著暴雨喊了一聲。
“處個對象吧,就我和你。”
第30章 靠近
秦縱倏地回頭,兩個人在雨里對望。
大雨噼啪地砸著腦門,阮肆覺得這場景跟演瓊瑤劇似的,就差再來個撕心吼,擱在自己身上簡直傻到冒泡。
“行不行。”阮肆臉上水都要擋睫毛了,“一句話。”
秦縱突然扔了椅子,阮肆看著他猛撲過來,被這沖勢驚得退后一步。秦縱已經躥到跟前,緊緊抱住他,力道比過去所有時候的擁抱都要大。
“哈……哈。”阮肆仰頭,“不同意就要勒死我?好狠啊秦縱!”
“不勒。”說著不勒也沒放松的秦縱用力地蹭著他的臉頰,“不能死!”
“那你倒是咳……媽的……喘不上氣了!”阮肆掙扎開空隙,看向他,忽地夾住他的臉頰,“你別是哭鼻子了吧?”
秦縱使勁抽噎一下。
“跟我處個對象這麼恐怖嗎?”阮肆抵額,登時笑起來,“真是,不高興了要淹沒我,高興了也要淹沒我,不好伺候啊同志。”他拇指擦著秦縱泛紅的眼睛下邊,任憑雨水沖刷,特別正經地問了一句,“等了我很久吧?”
“不久。”秦縱有點不明顯的哭腔,“也就好幾年吧。”
“早戀那當然不行。”阮肆說,“我得愛護祖國花朵。還幾年,你可以啊,一個字都沒跟我漏。”
“漏了你也沒懂。”秦縱說。
“以后,”阮肆說,“出門就是我罩著了,咱們橫著走。小對象,你好啊。”
秦縱望著他,猛地打了個噴嚏。
一腔溫柔還準備抒情的阮肆:“……”
媽的現在收回處對象這話還來得及嗎?
“哎呦!你倆這是干嘛去啦?啊,怎麼淋成這樣了!”奶奶急匆匆地拿毛巾。
“暢游了一下雨景。”阮肆說,“您二老先吃,我跟他先洗個澡。”
然后兩個人哆哆嗦嗦地一塊回房,擠進浴室。秦縱開了暖燈,鏡子里邊兩只落湯雞無言對視。
“洗吧。”阮肆拉下頭頂的毛巾,脫了上衣,“一起省時間。”
花布簾撩起來,空間就大一些。花灑也挺大的,但是站兩個人還是有點勉強,他倆就只能肩擠肩面壁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