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倆誰都做不了金主。”秦縱捏著他肩膀,“我倆現在湊起來也就十塊錢,不能更多了。”
“十塊都給你。”阮肆埋頭時后頸盡露在昏黃的燈光里,他說,“捏舒服點。”
秦縱手上的力道試探地調整著,舒服得阮肆嘆聲放松下來。秦縱手指漸漸移到他裸露的后頸,試著摩挲了幾下,問,“這兒?”
“嗯。”阮肆說,“用點力。”
“得嘞。”秦縱揉捏著,目光打量著,看著后頸那一段逐漸被捏到泛紅,大拇指指腹在這里流連著摩挲。
“居家必備按摩縱。”阮肆舒服得攤開手臂,“我怎麼沒早點讓你給我按按。”
“還想有下次?”秦縱笑,“先把工資開一下老板。”
“十塊都給你了。”阮肆說,“剩下的只有我了。”
“這話聽著像是要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秦縱手掌順著他脊梁往下,“醒醒,我還是個未成年。”
阮肆沒回話,被捏得幾乎要哼出聲了。之前被熱水泡昏的感覺又出現了,他覺得輕飄飄,像栽云朵里,馬上就要睡著了。
“還捏嗎?”秦縱雙手停他腰側,“老板,到這兒就不往下了,下半身你就自力更生吧。”
阮肆長嘆一聲,“秦縱,別去干活了,去賣你這按摩的手藝……靠!抽得好疼!”
“不抽得狠點怕你還在夢里。”秦縱從他身上起來,躺到他邊上,“這一手能給別人露嗎?秘門秦式按摩手,無價!”
“那我謝謝你啊。”阮肆轉頭,“十塊我全付現金行不行?”
“行啊。”秦縱繼而淡定地問道,“不過鑒于有三塊七毛兩分在我這里,我不給。你付不全給咬嗎?”
阮肆:“……”
“你摸著良心說。”阮肆捂著胸口,“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
秦縱拉上毯子準備睡覺。
后邊傳來幽幽地哼唱:“你為什麼不說話……”
秦縱望著床邊的柜壁,等他唱得斷續,已經睡著的時候,才認真地對自己說。
“當然是啊。”
第二天吃過早飯,秦縱就出門了。阮肆趴花架子上看他順著林道走,喊了一聲,“你把路記清楚!”
“憑感覺。”秦縱回頭,“我要隨風去漂泊了胖友,再見。”
“再個鬼!”阮肆揮手,“找不著就不找了,下午我去接你。”
“我掛個牌子等你認領。”秦縱說,“鼓勵一下!”
“麼麼……噠噠噠。”阮肆看見阮勝利在澆花,硬是給拐開麼麼噠,“加油加油,快滾蛋。”
秦縱笑著扣上阮肆今早給的破草帽,順著林道一路晃上去。
今天天氣照舊酷熱,阮肆跟著阮勝利把草木都澆了水,就在面對窗的小桌子前攤開稿紙,準備新故事的大綱。他不擅長寫大綱,時常隨著人物的感覺發散,但故事要講究邏輯,比重失衡常成為他被拒稿的原因。如果不能調整好這一點,那麼他也就只能寫寫散文。寫故事是快樂又簡單的事情,但它同時也是艱難又漫長的學習。并且一開始,他以為這只是孤獨的自我修行,然而隨著他逐漸被打開視野,越來越發覺并非如此,去聽讀者對作品發出的聲音,同樣也是學習。
可惜秦縱出門了,
作為專業軟吹,資深老粉,他看過阮肆所有的稿子。從小學到高中,連廢稿都沒有落下。
阮肆轉著筆,靠椅背上前后搖晃著椅子。目光透過打開的窗戶,穿過小菜園的籬笆,落在搖曳的蘆葦和粼波的水面上。
然后他坐了一個小時。
“發呆呢?”阮勝利帶著小板凳要去后魚塘,正看見他呆在桌子前。
“正在尋找生命中的繆斯。”阮肆指尖飛快地轉著筆,“帶給我洶涌的靈感……看啥啊爺爺。”
“你這字鬼畫符似的。”阮勝利背著手探出頭,“練得字帖都去哪兒了?”
“都給秦縱了……”阮肆咳一聲,“放蕩不羈多符合我。”
“行了吧。”阮勝利向他伸手,“我來給你露兩手。”
“呦。”阮肆恭恭敬敬地呈上筆,“阮老您請。”
阮勝利把稿紙正過去,說,“題個什麼名兒?”
“擇席吧。”阮肆說,“特酷。”
阮勝利練的是瘦金,說來有點故事。據說老頭年輕的時候只是字好看,沒怎麼練過。但對頭秦衛國練正楷,最瞧不上的就是瘦金,阮勝利聽后回家就備齊了家伙,開始苦練瘦金,為的就是要秦衛國說一聲服。可惜兩個老頭一見面就互懟,一直沒機會用上。
“擇席。”阮勝利邊寫邊說,“這名字不大好,依賴性強,是軟的。叫出來意思簡單,沒什麼底蘊,也沒什麼書香味,不夠那什麼,不夠格調。”他停了筆,點了點阮肆,“一個名字把你給透露得干凈。”
“這意思不就是認床嗎?”阮肆看著字,“這想得也太多了吧爺爺。”
“能想這麼多,那也是我讀的書多。你倒是想想,可你想不出來啊,因為你書讀得少。你要寫東西,爺爺就給你這一點建議,就是苦讀勤寫,所謂‘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就這麼個意思,這話不是白講了這麼多年。”阮勝利重新背起手,“你那點閱讀量,還差得遠呢。”
老頭往魚塘邊去,阮肆把“擇席”兩個字看了又看,忽然趴桌子上探頭出去,對塘邊喊了聲,“爺爺,麼麼噠!”
阮勝利腳一滑,“麼什麼啊!”
秦縱灌著礦泉水,靠屋檐底下乘涼。這院子挺大的,他的任務就是把這院子里堆的沙石給鏟門口的卡車上,留出新修的路和小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