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你們倆還聊了會兒?”
“打了個招呼。”秦縱說:“長得挺可愛的。”
“當然可愛了。”阮肆忽然拉了把秦縱衣領,說:“奇怪了,平時不都不記人臉的嗎?沒聽你夸過誰。”
秦縱被拉得俯身,一邊抬手打游戲一邊說,“沒聽過?我是專業軟吹,天天夸你呢。”
“有問題。”阮肆說:“真的就打了個招呼?”
秦縱從上面掃了他一眼,“聊了會兒你,讓她有時間來家里玩。”
“她一妹子,來了傳出去不好聽。”阮肆松手,“不過廚藝是真好。”
秦縱一刀爆頭,游戲通關。他把3DS扔阮肆肚子上,撐身說:“咱能換個姿勢嗎?”
“地就這麼大,能換哪去。”阮肆說。
“不是。”秦縱俯看他,“這姿勢像我要親你一樣。”
阮肆:“……滾犢子。”
晚上秦縱沒有走,家里沒人,李沁陽和阮城就留他吃飯。秦縱跟著阮城學了不少菜,在廚房能打打下手,刀工練得有點架勢。飯后他和阮肆輪流去洗澡,回房間的時候,正見阮肆坐書桌前寫東西。
秦縱沒出聲,擦著頭發從書架上找了本漫畫,窩沙發里看,能聽見鋼筆流暢地書寫聲。
“說點話。”阮肆筆不停,“我只是改一下題目,太靜了受不了。”
秦縱翻著頁,“新故事?”
“不是,”阮肆似乎頓在了哪里,筆尖煩躁地點了點稿紙,說:“被退回來的舊稿。”
阮肆每個月都有新稿寄出去,厚頁稿紙裝訂整齊,往往要等近一個月才有回復。阮城臥室里有電腦,但阮肆把這件事當作隱私,除了秦縱,連孔家寶都沒怎麼提,所以很少用阮城的電腦發件。他寄出去的多是短篇小說,有家刊登冒險故事的雜志社會做這些手稿的歸宿。
但書桌下面的筆記本有二十多本,對阮肆而言,其中七成都是廢稿,除了秦縱,甚至沒有其他人看過。
長期保持高速手寫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對于寫故事而言更是如此。腦中劇情進度飛快,手速卻經常難以跟上。磨繭只是小事,時間緊張才是首要問題,通宵寫稿都不一定能夠趕上截稿日。
阮肆陷入焦躁中,他說:“吹首曲子吧。”
客廳里在看電視,秦縱將薩克斯擦了一遍,推開了陽臺門。阮肆靠椅背上轉向他,晚風徐徐,樓底下昏黃的路燈朦朧在陽臺,夜來香吐蕊襲芳。他就穿著阮肆的T恤,胸口還印了只黃鴨,卻在垂眸時顯得格外有魅力。
I Believe這首曲子秦縱學了很久,現在吹出來依然有些生澀。但這并不妨礙,他偶爾看過來的眼神叫人指尖發麻。
次中音薩克斯的低緩賦予夏夜不同的味道,阮肆漸漸嗅不見花香,他沉淪在這不知緣由的溫柔中,隨著曲調如同浮在水面。完全放松的時刻其實很少,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拋開被文字逼到死角的焦慮,放棄固執的思路。那潺潺流水拂過指尖,讓意識漫無目的地漂動。
漂動完了,有感覺就繼續,沒感覺就睡覺。
曲子停時阮肆有點感覺,但顯然不是對寫稿的感覺。他折了只大象拋給秦縱,“打賞。”
說完起身伸懶腰,滾在被褥上。
“謝賞。”秦縱說:“給留點位置行不行?”
阮肆劃動著手臂,厚顏無恥道:“這都是哥的地盤——臥槽!”背上一重,壓得阮肆險些吐血,他說:“你今年又長了不少!”
“能不長嗎,”秦縱還壓了壓,“明年就比你高了。”
“呸,”阮肆掙扎著說:“壓死我了!我的老腰!你快起來!”
“死不了。”秦縱撐起身,“你不行啊軟軟。”
“軟你妹!”阮肆反手摸到他的腰,一路捏了個來回,“小腰還挺滑。”
“耍什麼流氓!”秦縱拽住阮肆的手,“往哪兒摸呢?”
“靠,”阮肆笑出聲:“我哪兒沒摸過。”
秦縱:“……”
秦縱忽然壓身,咬牙道:“別亂講。”
這話一出兩個人都沒吭聲,過了半晌,突然同時“臥槽”一聲,各自滾開。阮肆滾了好幾圈,貼著褥子邊沿,被子扯到腰上。秦縱沒被子,只能背對著他。臺燈還沒關,屋里昏暗地燃著曖昧和滾燙。
這他媽一定是哪里出問題了。
阮肆扯了把短褲,震驚地又念一聲“臥槽”。
兩個人背對背,到處都擠滿尷尬。明明有些距離,卻又仿佛還貼在一起。夏夜的燥熱翻動在四肢百骸,連掌心都蓄起了汗。剛才貼在背上的身軀正熱得濡濕——
秦縱陡然起身,爬了過來。阮肆嚇了一跳,跟著坐起身,拽著被子擋著地方,看秦縱幾下爬到跟前。
“干……”
秦縱伸手一把按掉臺燈,“關燈睡覺。”
兩個人在黑暗里面對面,過了一會兒,秦縱問:“干?”
阮肆堅定地接完:“……什麼。”
秦縱去拉被子,阮肆往回拽,兩個人膠著對峙,他說:“你裹著這麼厚捂痱子嗎?”
“不怕痱子,就怕……咳。”阮肆松了點勁,“行吧,別全拽……”
被子“嘩啦”地全部被扯走,秦縱拉過去就倒在枕頭上,壓了一半在身子底下。阮肆一聲我靠還沒出來,先拽了枕頭擋胯。
“講點江湖道義行不行?”阮肆拿腳踹他大腿,“好歹分一半,你就自己遮著啊?”
“啊,”秦縱掀開被子,“不遮我也無所謂。”
“……”阮肆說:“你還是遮著吧。”
兩個人都穿著短褲,氣血方剛的好男兒……那什麼……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