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好,就講一次,下回不管你了。”他睜眼,開始講:“從前有個灰姑娘……”
“她有水晶鞋。”秦縱接道。
阮肆嘖聲,只好重新開頭:“好吧。從前有個騎士,他很酷,但他很寂寞。他一個人生活,還愛喝酒。有一天有人告訴他,魔王要毀滅世界……”
“他就去拯救世界了?”秦縱問。
“不是。”阮肆的臉蹭了蹭枕頭,才道,“他覺得魔王更酷,于是他出發去尋找魔王,想和魔王一起毀滅世界。”看見秦縱吃驚的表情,阮肆悶頭笑,繼續道:“因為他很酷,所以沒有人愿意和他一起走……”
“為什麼很酷就沒有人和他一起走?”秦縱奇怪地問。
“啊,”阮肆略清醒,說:“因為很酷的人喜歡……嗯……自由,但是沒人愿意和他去尋找自由。”
“他不是去找魔王嗎?”秦縱更奇怪了。
“啊!”阮肆抱頭猛揉一通頭發,拉過小毯子蒙秦縱頭上,煩道:“問題這麼多!睡覺!”
半晌之后,秦縱悄聲道:“他找到魔王了嗎?”
“嗯。”阮肆腿架他肚子上,都快睡著了,聽著他又問一句:“他找到魔王之后要打架嗎?”
“不打。”阮肆喃喃。
“軟……”
“說!”阮肆怒道。
“……你腿壓得我好重。”秦縱小心翼翼地攤開手臂,大口吸氣,“我要呼吸不了了。”
阮肆收腿滾了個圈,背著他睡了。
午覺睡得香,醒來多半是要懵一會兒。阮肆醒來的時候要熱死了,他背上幾乎都濕透了。秦縱壓了一條腿在他胳臂上,腳丫子都要貼他臉上了。結果轉頭才發現是自己睡成順時針,枕頭都掉了。他把秦縱的腿移開,翻身撈起枕頭,趴著任由陽光透過玻璃鋪在背上。
他看秦縱,秦縱顯然在夢里還惦記著牙,睡得很克制,姿勢就沒怎麼變過。
秦縱媽媽叫舒馨,是團里小有名氣的歌唱家,長得很漂亮。阮肆對舒馨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手,彈琴的手,纖長白凈。
秦縱的手……
阮肆伸手輕撥了下秦縱的手指,果然很軟乎。聽說這雙手也要彈鋼琴,不知道以后會不會也像他媽媽一樣好看。不過男孩子,也許會粗一些。
阮肆又看自己的手。
“好看。”秦縱忽然出聲,嚇了阮肆一跳。他垂下手,“怎麼不早出聲!”
秦縱還有點迷蒙,被陽光曬到了半張臉,抬手遮擋,偏頭躲了躲,才說:“你在干什麼。”
阮肆在床單上撥劃了幾下,道,“游泳。”
秦縱忽然翻爬起來,一臉嚴肅地趴到阮肆邊上,呲牙問:“掉了嗎?還在嗎?”
阮肆認真看了幾眼,道,“沒有……等等,又少了一顆。”
“真的?!”秦縱摸向喉嚨,再摸到肚子,繼而愣愣道,“我吃下去了。”
“接下來就交給我了。”阮肆沉痛地拍拍他肩頭,“不要怕同志,我會用我的超能電子炮消滅它的。怪獸還要幾分鐘才能長出來,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秦縱被他沉痛的表情震懾到了,埋頭想了會兒,抬頭淚目道,“我還想吃一碗蛋羹。”
第3章 河蚌
結果奶奶晚上做的是拉面。
阮肆和秦縱對頭吸面,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還搖搖晃晃的牙了,吃了一頭汗。飯后又跟著阮勝利從林道繞去前邊的大魚塘散步,阮肆蹬著他的小車,帶著秦縱在石子路上顛簸。
秦縱被顛得話音直顫,他說:“軟、軟、軟……”
“直說,別叫了!”
秦縱腦門隨著車輪的“咯嘣”聲撞在阮肆背上,他艱難道:“等、等一等!”
阮肆一個瀟灑地剎車,這二手小車差點栽過去。
他問:“等什麼?”
秦縱晃了晃腳,抬頭對他抿了抿唇,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的鞋掉了。”
阮肆回頭一看,一只都掉老遠了,他只得調頭蹬回去。這路坑坑洼洼,他蹬得越快,后邊的秦縱就越顛得跟豆子似的。等阮勝利回頭的時候,就看見秦縱歪著身子被阮肆漂移給漂出去了,還是連車帶人一起出去了。
阮勝利“誒”一聲回身去追,可哪來得及。秦縱蹭著半身,登時擦了一肘臂的皮肉。這小子愣了幾秒,張嘴要哭。可嘴巴一張,那牙就跟著掉出來。
一天之內掉了兩顆牙的秦縱小朋友非常委屈,為了紀念他的牙也要哭一把。于是他坐在路邊捧起他的牙,淚眼愁眉地望著阮肆,哽咽道:“再、再也不擔心怪、怪獸了……”
阮肆:“……”
阮勝利把秦縱抱起來,他緊緊攥著牙,嗚咽地喊聲“爺爺”,趴在阮勝利肩頭哭得驚天動地。
秦縱胳臂擦了藥,和著癬麻蟄的紅印分外可憐。晚上睡覺都是側一邊身,晾著胳臂睡。阮肆想說對不起,一直輾轉反側,好不容易能開口了,卻發覺秦縱已經睡著了。
阮肆自覺有愧,之后幾天也不敢再兇秦縱。他在魚塘里捉了一只小河蚌,養在玻璃水杯里送給了秦縱。等到阮城來接人時,秦縱還帶著小河蚌一起上車。
兩個人趴在車窗對阮勝利和奶奶說再見,阮勝利把小草帽給阮肆扣上,俯身對秦縱揮手,說:“下次還要來,爺爺陪你玩。”
秦縱點頭,阮勝利的身影就退了出去。阮肆頂著草帽,從車窗探出頭去,對阮勝利揮手道,“爺爺!周末我再回來!”
阮勝利抬手晃了晃草帽,算是知道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