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覺得他是泥石流做的。
阮肆心想。
怎麼辦呢?秦縱一來就得帶著他玩,不留心肯定還要哭,一哭就跟開了閘似的。
阮勝利提著小疊椅回來的時候看阮肆坐棚底下嘆氣,他摘了草帽,輕踢了腳阮肆的屁股,問:“嘆什麼氣?小孩子不要嘆氣。”
“爺爺。”阮肆抓著頭發,憂傷道,“要發洪水了。”
阮城來得晚,阮肆都睡著了。他迷迷糊糊中聽到他爸的聲音,奈何睡意太重,硬是沒能睜開眼。枕頭的另一邊微陷,被子被拉過去些許。后半夜更熱,阮肆睡得背上都是汗,他蹬了被子,踢著團軟乎。
這軟乎乎的人小聲叫:“軟軟。”
阮肆腿架被子上,滾身睡得香,絲毫沒聽見。那人拽不動被子,也不哭鬧,把身底下墊的小毯子裹起來,安靜地默數羊。
第二天阮肆被子都掉了一半,他被陽光晃醒的時候還有點起床氣,翻了身一頭悶進枕頭底下。
聽著有人說:“維尼熊!”
他短褲后邊印了只維尼熊,阮肆聞聲一個激靈,警惕地爬起身,捂著屁股皺眉道,“維尼熊有什麼奇怪的!”
一定眼正見秦縱抱著小狼狗坐邊上,他“哈”一聲,說:“你什麼時候來的?”又說:“看什麼看!你還穿跳跳虎呢。”
秦縱揉著眼睛,扭過身給他看,道,“就是跳跳虎。我昨晚來的……軟軟,你好!”
“秦縱小朋友。”阮肆說:“叫哥。”
秦縱已經在床邊的小椅子上找到自己的襪子,一邊穿一邊點頭,說:“軟軟你好。”又搖頭晃腦地念:“見面說Hello,再見Goodbye,早上要……”
阮肆爬過去,盯著他,說:“早上要貓寧,我知道。別背了,你老實說,你昨晚上踹我沒有?”
秦縱搖頭,站起來套自己的小背帶褲。
阮肆說:“沒騙人吧?”
秦縱不會扣帶,背帶繞了個結,他說:“不騙人……軟軟,我的褲子壞了。”
可是阮肆麻利地穿上T恤,滑下床,系著鞋帶沒理他。他拽著背帶,“噗通”一聲跪床沿,嚇了阮肆一跳。
“褲子壞了。”秦縱眼眶泛紅,可憐兮兮道,“軟軟。”
“回去!”阮肆立刻起身,抬手呼扇,說:“你憋回去,我看,我給你看,你不許哭!哪壞了?”
秦縱啜泣:“扣、扣不上了。”
阮肆踩著鞋,給他說:“你轉過去,我看看。”
秦縱爬轉過身,阮肆拉了背帶,給他重新掛,說:“沒壞啊,這不還好的嗎。別趴,你趴下干什麼!”
“緊。”秦縱回頭淚眼朦朧,說:“軟軟,勒得很。”
阮肆給他松了松,又在他后背上雙手并抵,大喝一聲:“在下現在把畢生功力傳給你,你就是大俠了,大俠不能哭。”
秦縱還不知道“大俠”是什麼,他把腰板挺得筆直,說:“可是大蝦……你見過大蝦哭嗎?”
“大俠,是大——俠。”阮肆頓時覺得他們之間代溝太深,于是他說:“你沒看過天龍八部嗎!”
秦縱搖頭。
“射雕英雄傳?”
秦縱繼續搖頭。
“……福音戰士?”
秦縱問:“這是什麼?”
阮肆陡然比劃出端炮的姿勢,對著秦縱說:“看我超能電子炮!超酷!超強!穿透一切……你這個都沒看過啊?”
“沒有……”秦縱看他嘁聲,又遲疑地說:“我……我看過。”
阮肆不信,說:“你講兩句臺詞給我聽聽。”
秦縱垂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頭望著阮肆,目光流露出無措。阮肆重新系鞋帶,說:“沒看過就算了,我帶……”
“看、看我!超能電子炮,超超、超酷,超強!”秦縱笨拙地學著阮肆先前的動作,最后帶了還“轟”一聲。
要是沒流鼻涕就更完美了。
“……我帶你看光碟。”阮肆低頭悶笑,抽了桌上的紙巾,對秦縱說:“你擤下鼻涕。”
秦縱被他捏了鼻子,用力地發出“噗嚕”的聲音。阮肆嫌棄地說:“是讓你鼻子呼氣,不是嘴巴。”
秦縱委屈:“你捏住了。”
阮肆:“……”
他深吸氣,做給秦縱看,說:“呼——”
秦縱“噗”地擤出一堆,阮肆嫌惡地拎著紙一溜煙跑出去,迅速丟進垃圾桶。回頭看秦縱已經下了床,拖著鞋帶“吧嗒吧嗒”地跟在他后邊。他甩了下手,又得轉回去給秦縱系鞋帶。
第2章 牙齒
這一早起來,從穿褲子到刷牙,阮肆都得幫把手。秦縱個子太矮,夠不著洗漱臺,阮肆就搬小板凳給他。兩個人對著鏡子一齊呲牙,刷得很仔細。
“這是牙牙樂!”秦縱含著牙膏含糊道,“我自道。”
阮肆漱了口,把毛巾蓋他頭上,唱:“牙牙樂有營養,牙齒健康白又壯。這廣告誰不知道,你快刷,刷完吃飯。”
“白嗎?”秦縱也漱了口,露出小白牙給阮肆看,期待地問:“真的變白變壯了嗎?”
阮肆拉下毛巾,在他臉上胡亂揉擦了幾把,拉著人就往廚房跑,“白白白。”
“不壯嗎?”秦縱指尖碰了碰牙,擔憂地說:“好像在晃。”
阮肆正跨進廚房,聞著蛋羹的香味,沒顧得著聽秦縱講了什麼,敷衍地“嗯”一聲。奶奶等著兩個人到了跟前,一人遞了個小碗,里面盛著蛋羹。蛋羹蒸得滑軟,挖一勺送進嘴里,蛋香夾著醬咸,一口燙滾下喉,舌尖還在回味。
秦縱吃一口就要用舌尖頂一頂牙齒,越吃越覺得這牙就是在晃。他一邊哈著熱氣,一邊問阮肆:“你的牙會晃嗎?”
阮肆吃得飛快,聞言湊過來看他門牙,說:“你要掉牙啦?”
秦縱大吃一驚:“會掉嗎?全部掉完嗎?”他立刻張嘴,“你數一數有沒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