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后對陳獵雪說:“這是江堯。”
兩人互相點了點頭。
接下來,宋琪和陳獵雪就自動進入了一種“自己人”的模式, 從進門放東西,脫外套,倒水,進廚房開始準備午飯,包括跟宋琪的對話,陳獵雪的每個動作都像回自己家一樣自然,像江堯還有經濟來源時在宮韓家一樣自然。
只是他跟宮韓也不會一塊兒在廚房做飯罷了。
怎麼都會做飯,很時髦麼?
宮韓的消息又跳了出來:操!你太不仗義了!
江堯收回目光,點開聊天框看了一眼也懶得回,關上后在桌面漫無目的地摁了會兒鼠標,又把宮韓拉出來,問他:你平時下廚麼
宮韓:方便面啊?
方便你爹。
江堯又一次在聊天框上點了叉。
宋琪從二哈說到昨天,刨掉了類似嘴角破皮之類的片段,基本上將他跟江堯從第一面到現在的相識歷程一五一十地告訴給了陳獵雪。
“那他跟縱康哥……”陳獵雪的眉毛就沒怎麼展開過,盯著宋琪問。
“沒關系,就是單純長得像。”宋琪耷拉著眼皮切肉,“我也不想知道有沒有關系。”
炒菜鍋里油開始冒煙,宋琪放下刀具沖了沖手過去炒菜,用胳膊搡了一下陳獵雪:“靠邊兒,礙事。”
陳獵雪給他騰地兒,抱著胳膊靠在冰箱上看著宋琪,宋琪朝他手旁指了指,他撈過醬油瓶子遞過去,問:“你知道他不是縱康吧?”
宋琪絲毫沒有卡頓地顛勺炒菜,往鍋里加了點兒水,悶上鍋蓋等著。
“這對話怎麼似曾相識。”他笑著看陳獵雪,“‘你知道他不是什麼陳竹雪吧’,我是不是跟關崇說過這句話。
”
陳獵雪看著他。
“我知道。”宋琪掏出根煙在嘴上咬著,沒點,望著鍋蓋邊緣騰起的熱氣說。
“九年了,宋琪。”陳獵雪說。
“我知道。”宋琪又說。
中午是三個人一塊兒吃的飯,江堯倒也沒產生出自己是個外人的感覺,因為陳獵雪對他實在太自然了,明明頭一次見,卻像認識很久一樣自然,他幫著宋琪把做好的菜端到餐桌上,招呼江堯吃飯,還給他盛湯。
做這些事時他也沒怎麼熱絡,整個人都保持在一個讓人舒適的度里。
“晚上在這兒吃還是回去?”宋琪在餐桌上問陳獵雪。
“等會兒就回。”陳獵雪說,舉了舉手里的水杯,同時看向江堯,“新年快樂。”
“年年都一樣,我就多余問。”宋琪拿起杯子跟他磕了一下,又碰了碰江堯的,“新年快樂。”
真沒看出你們哪兒樂了。
江堯在心里說了一句,扯著嘴角配合:“快樂。”
一頓飯吃到快尾聲的時候,陳獵雪問了問江堯的學校,知道他身上一圈圈的繃帶是怎麼來的以后,他先是眨了下眼,有點兒驚訝似的,接著就很自然地笑了笑。
宋琪也笑笑,給江堯的湯碗里又舀了兩塊排骨,問陳獵雪:“你需要麼?”
“我好得很。”陳獵雪沒吃多少就撂了筷子,他似乎不愛吃太油的東西,吃下去的菜還沒喝進肚子里的水多。
他愛吃不吃的,宋琪也沒管他,好像很習慣陳獵雪這樣不太健康的胃口。
江堯想到宋琪說他做過換心手術,要說不好奇那不可能,“換心”聽著就是個奇妙的詞,他其實一直都挺想知道,換心的人跟心臟的原主人之間會不會有什麼感應。
但也就在心里想想,不可能半生不熟地直接上嘴就問。
他的目光從陳獵雪胸口前掠過去,結果跟陳獵雪的目光對個正著,江堯沒停頓,把視線挪到餐桌正中的排骨湯盆上。
飯后沒多久,陳獵雪接了個電話,套了外套就準備離開。
“我送你。”宋琪拿了鑰匙一塊兒出去,把塞在兜里忘了掏出來的煙盒扔給江堯,“過會兒就回來。”
“啊。”江堯答應一聲,扭頭沖二人擺擺手,“慢點兒。”
陳獵雪沖他笑笑,本來就偏白的臉色在黑色大衣的映襯下幾乎顯得病態。
房門關上后,江堯滑著輪椅去陽臺點了根煙,趴在窗臺上看宋琪跟陳獵雪的背影并排往小區門口走,咬著煙嘴一上一下地晃。
陳獵雪上車前說了很多的話,宋琪站在路邊聽著他說,這幾年陳獵雪跟他說過的話估計都沒有這回看見江堯之后的說得多。
縱康剛死的那幾年陳獵雪很少勸他,畢竟縱康是他親哥哥一樣的人,被自己失手用米酒瓶子給砸個半死,還在花錢的時候猶豫,白白喪了一條命,陳獵雪和他自己都需要看得見摸得著的愧疚,從某種程度來說,也算得上一種自我救贖。
那時候陳獵雪不勸他放下,這幾年偶爾會提一嘴,宋琪咬定青山不放松,他也不會多說。
“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但你如果是因為他像縱康哥所以跟他越走越近,那你趁早清醒清醒。”有風刮過來,陳獵雪攏了攏大衣的領口,“你樂意怎麼活是你的事,別等哪天你終于把自己拔丨出來了,回頭再看人家覺得不順眼。
”
這話宋琪越聽越覺得不對,聽到最后他品味了一下,緩緩蹙起眉:“行不行了你還,往哪兒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