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給他纏上吧。”宋琪沖江堯的針管揚揚下巴。
“這麼體貼!”趙耀吹了聲口哨,湊過來笨手笨腳地擺弄。
江堯看了宋琪一眼。
“涼。”宋琪指指他的藥瓶。
“我讓大夫給我拿一個就行了。”江堯說。
“用著吧。”宋琪無所謂地說,重新翻開他的養豬大全。
老大夫拿著個新的暖寶寶過來,見江堯的滴管上已經纏好一個了,就把新的重新給宋琪纏上。
“那你再焐一個。”老大夫說。
“熱得挺快的。”宋琪笑了笑。
“大爺,我也要一個!”趙走光舉手發言。
“你又沒病。”老大夫轉身就走。
“嘿?”趙耀彈起來追上去,“頭回有人說我沒病,大夫!爺爺!不行你賣我一個唄!”
趙耀一走,整張病床好像突然寬敞了不少,剛才他老大一個人盤在床尾,江堯老覺得腿也伸不開肩膀也放不開,趁現在抓緊抻了抻膝蓋。
被窩窩腳也已經被焐暖了,這種不用靠自己齜牙咧嘴捂被窩的感覺還挺好的。
再蹬了蹬,他就碰上一只腳。
“你的腳?”江堯收了收腿。
宋琪看著他:“不是。”
“……”江堯莫名就不緊張了,還往宋琪腳上又踢了一下,“這什麼?豬腳?”
“知道你還問?”宋琪也踢了踢他,“床上一共就兩個人四條腿。”
這要是個小黃笑話,江堯張嘴就能接“誰說的,明明六條”。
他換了個姿勢,讓自己靠得舒服點兒,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也無所謂什麼肩膀挨不挨著胳膊挨不挨著了。
倆人都跟智障似的拿腳互踢了,還講究什麼碰不碰的。
“今天沒去廠里?”江堯抬眼望著小電視里的野豬佩琪,問宋琪。
“雪大,休息。”宋琪說。
“怪不得有心情發照片。”江堯說。
宋琪點點頭,“嗯”了一聲:“看見你點贊了。”
“我當你不看微信呢。”江堯沒扎針的手攤在兩人床中間凹陷的被子上,沖他比了比中指,“能看見贊不回我消息?”
宋琪掰起江堯的食指,把他的中指改成V字手,問:“你找我了?”
那倒也沒找。
“找我的糖。”江堯隨口胡侃,把手甩開。
“哦,糖給你留著呢,沒人搶。”宋琪拿出手機看聊天框,笑了笑,“我以為我回了,忘了。”
“你這毛病怎麼跟走光似的。”江堯嘆了一聲。
“走光?”宋琪重復了一遍。
“就那位爺。”江堯沖床尾指了指,“一天想一出是一出,風風火火還說完就忘。”
“他為什麼走光?”宋琪執著地問。
“他不叫趙耀麼。”江堯在背面上比劃著寫字,“走字底,光字旁,他有回把名字豎著寫書上,字兒又傻大,書一卷就能看見個‘走光’。”
宋琪在腦子里拆了拆字兒,重點歪了個十萬八千里:“‘耀’的偏旁是光?”
“那不然呢?”江堯愣愣,他是典型的“生字讀一半”,默認所有漢字的偏旁都在左邊。
“右邊那一堆吧。”宋琪也伸著手指頭在被子上寫,“‘翟’?”
“那也太大了。”江堯把他手擠開,接著寫,“要麼就是底下那個‘佳’。”
“你高考語文有四十麼?”宋琪無言地看著他,“那是‘佳’麼?”
“我操?”江堯眨眨眼,瞪著宋琪,“我寫二十年的‘佳’了你跟我說不是?”
“你寫成‘住’都比‘佳’靠譜。”宋琪嘆了口氣,打字給江堯看,“四個橫,弟弟。”
宋琪是右手扎的針,用左手舉手機得側側身子,江堯從他右邊湊過去看,倆人都穿著外套沒脫,擠擠挨挨的,從側面看跟多親近似的。
趙耀拋著他死皮賴臉磨來的暖手寶進來就“嘿,嘿”地砸吧嘴:“看什麼呢?都快抱一塊兒了!”
“這字兒我他媽見都沒見過,當什麼部首,讀得出來麼你。”江堯迅速轉移自己寫了二十年錯別字的話題,繞回部首上去,扭頭問趙耀:“‘耀’的偏旁是不是光?”
“‘光’還是‘翟’?”宋琪補充。
“光什麼翟?”趙耀都愣了,“就聊這個聊得一頭勁?你倆年齡加一塊兒出義務教育沒?”
“廢什麼話!”江堯朝他呲了呲牙,“就說是不是‘光’。”
“光個蛋啊!”趙耀都迷茫了,“那他媽是羽字旁!”
“……哦。”江堯靠回床頭,一本正經地重新盯著電視看,“我就說不是‘翟’。”
“神經病!”趙耀瞪著他。
宋琪笑了半天,沒忍住抬手擼了一把江堯的后腦勺。
“別手賤啊。”江堯繃著臉看電視。
“哦豁?”趙耀走過來往床上一彈,見江堯被碰了腦袋竟然沒發火,稀奇地說:“我還等你針管一拔暴力轉體三六五把我宋哥的手給拽下來呢。”
江堯盯著電視的眼睛頓了頓才轉向趙耀,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轉性了?
被拍習慣了?
老子樂意管得著麼?
“腦袋燒得跟塊火山巖似的,哪來的力氣轉體三六五。”宋琪在旁邊接了一句。
“也是。”趙耀樂了,“早上摸他都燙手,跟個雞……”
江堯從電視上收回視線看向他。
“雞嗉子似的……雞頭狗臉的。”趙耀清了清嗓子。
宋琪:“……雞什麼?”
江堯默默地嘆了口氣。
大藥瓶滴滴答答掛下去三分之一的時候,撒淼來了個電話,趙耀接的,張嘴就是:“小尿兒啊?系里結束了?”
“你們同學都什麼名字?”宋琪輕聲說。
“你那兒不也面條二碗三磕巴麼。
”江堯說。
“也是。”宋琪點點頭,“那你呢?”
“我?”江堯想了想,他名字太普通了,從小到大還真沒什麼外號,“也就堯哥哥堯爸爸堯爺爺吧。